师妹的这个孩子,总不至于是宣国摄政王的吧?
这个猜测,让龙景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良久,他攥紧了拳头,不管怎么说,如今师妹既已服下了忘情,又被自己寻到,那就再与沈从玉无甚关系。
要前往大夏国,就要穿过宣夏两国交界的镇子。
龙景天带着茗娘母子二人一连在路上行了数月有余,总算到了两国交界的启祥镇。
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占着地理优势,往来两国之间做生意的旅客,多多少少都得在启祥镇歇歇脚,因着倒也称得上是繁荣。
龙景天领着茗娘和林笙,入住了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甫一入内,就听到客栈里面一群人围在一起对两国之间的事情凭头论短。
“哎,你们听说了没,夏国和宣国马上就要打仗了?”
“那夏国太子在病榻躺着好几年了,老皇帝还敢打仗啊?”
“瞧你这话说的,那宣国的小皇帝如今也才十一二岁,如果没有摄政王在那里主理朝政,宣国肯定早就被大夏吞并了。”
茗娘望了一眼说这话的人,觉得那人肯定是夏国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和那人对话的汉子就肯定了茗娘的猜测。
“你不要因为你是夏国出来的,就这么糟践我们宣国,宣国皇帝虽然小,但我们摄政王可是打小就在战场上长大的,哪里像你们夏国,那太子连床都下不来,何况上战场?”
“嗨!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夏国虽然太子殿下的身子抱恙,但二皇子文武双全,怎么就比不上你们宣国的一个摄政王了?”
“……”
那二人还在起口舌之争。
茗娘打他们身边路过,轻笑了一声,问自称是她师兄的龙景天。
“他们口中的摄政王是谁啊?听这样子,倒是个人物……”
龙景天没有说话。
招呼客栈小二过来,要了两间上房,茗娘和林笙住一间,他自个儿住一间。
一行人便上了二楼。
茗娘见龙景天不愿意说话,也就不打扰他了。
关了门,和儿子在屋子里收拾了一番。
便将客房的窗户推开,站在窗前,听外面鼎沸热闹的人声。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窗户底下路过,茗娘心脏徒然一紧。
待她想要仔仔细细看那人时,才想起来自己眼睛有疾,只能看个约莫的人影和轮廓。
只好叫过在床边坐着的林笙。
问道:“笙儿,你帮为娘看看,这楼下是不是有一个人?”
林笙闻言,蹬蹬蹬的跑过来,凑着自己的小脑袋往楼下望了望。
感慨道:“楼下有那么多人,娘亲你说的是谁啊?”
茗娘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这样对于一个过路的人加以关注,不算什么好苗头。
尤其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不能给儿子树立一个坏的榜样,便道:“没谁,想是我看走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那个男人却说了一句话。
声音清凛,如同寒冬腊月的霜雪。
“此地可是离前线不远了?”
“禀王爷,启祥镇是宣夏两国的交界之地,穿过这个镇子,再往前行三十里地,就能到达扎营之处。”
那个清冷的声音,宛若从天边而来,又似在茗娘耳边响起。
令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但又好像……隔着层层迷雾,任她如何思索,都想不到这个声音究竟熟悉在了哪里?
“那就不要在此地多做耽搁,我们直接去前线吧。”
说话间,那一行人已经从茗娘的眼前消失。
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再也听不见那抹清冷的凛冽的音色了。
那人走后,茗娘突然觉得心里有很大一块地方,空落落的,整个人也陷入了低迷状态。
关了窗户,她便上了床,与儿子躺在了一起。
鼻尖嗅着林笙身上好闻的草药味,茗娘逐渐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仿佛有点沉远。
茗娘依稀做了一场梦,梦中她站在秋风萧瑟的悬崖边,阵阵寒风袭来,她一身猎猎红衣,在疾风中摇摆。
对面站着一个人,手中拿了把剑,茗娘睁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看到了剑身上刻着的“关”字。
这个字代表了什么,茗娘也不甚清楚。
只在下一秒,她猛然间从悬崖上摔了下去,而后就是一阵骨节错位的疼痛。
“嘶……”
茗娘嘴里痛苦的叫喊着。
与此同时,一双手将她摇了又摇,茗娘逐渐从噩梦中苏醒了过来。
转过头,就看见用一双小手摇晃着自己的林笙。
“娘亲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笙问道。
“嗯?”
茗娘伸出手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是娘吵醒你了吗?”
“不怪娘亲,是笙儿一直睡觉浅眠,听到娘亲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还以为娘亲怎么了,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娘亲你是被梦魇到了。”
儿子的懂事,就是茗娘最大的慰藉。
“无妨,娘亲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谢谢我们笙儿的帮助。”
母子二人在夜中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后,便又睡了下去。
在林笙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的进入梦乡后,茗娘这才睁开了自己装睡的双眼。
那一场梦……离奇极了。
茗娘总觉得那跟她消失的记忆有关。
难道自己失去记忆前,就经历了那样一幕?
茗娘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暗暗的记住了“关”这字,她有预感,在往后她一定还能遇见那个逼着自己跳下悬崖的男人。
而那把剑,就是她认出仇人的东西。
这一晚上的时间,茗娘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一会儿醒来,一会儿陷入噩梦之中。
几乎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
直到天色大亮,笙儿将她喊醒。
“娘亲,师伯都等急了,说让您赶紧起来,去楼下吃早餐呢。”
茗娘这才揉着太阳穴,彻底的回到了现实中。
她的眼前似乎还漂浮着梦中的景象……
梦中好像有一个一双眸子如同覆着一层冰冻三尺的寒霜的男人,按理来说分明是冷冽疏离之姿,但茗娘却在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看到了波光潋滟的微醺醉意。
醒来之后,她记不得男人的模样了,却隐约记得了梦中自己对他的形容词。
茗娘不禁歪着脑袋想了想,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天资绝色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