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危险的眸子中,一幕五岁小姑娘遇害的场景,被逐渐放大……
而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年前说起来。
那时的他还不如尧国的皇子,那个跟在他身后犹如一个跟屁虫的小姑娘也还活着,若她还没死,如今她约莫也已经成亲了……
一想到这里,花千霜的心就是锥骨的痛。
如非当年发生的一切,今日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林笙。
他有什么资格姓林?林家的一切,都是他们母子两个偷来的。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沿途的风景秀丽如画,然而骑在马上的二人都无心观看。
茗娘一骑当先,径直扬着长鞭,朝边关赶去。
沈从玉将朝中的事情安排结束之后,得知茗娘早已打马离京,只来得及换了身衣裳,便匆匆赶来寻她。
好不容易在半路上将她寻到了。
茗娘端坐在马上,看他的目光都镌刻着冷漠。
“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问的沈从玉心中蓦然一痛。
他开口,语气沉沉:“去边关,我陪你一起去。”
茗娘闻言,倒是有几分诧异。
她知道近日朝中事情颇为繁重,沈从玉这个时候离开,京中的事情又如何处置?
“你回去吧,我会自己去找笙儿。”
她低着头,没有再看沈从玉的双眼。
“茗娘,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出了何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且笙儿的事情是我估算失误,就当是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可以吗?”
沈从玉说着,见她始终低着头,缓了缓,继续道:“我会将笙儿平安的带到你的面前,我向你保证……”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茗娘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这个男人。
她其实不想跟沈从玉吵架,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她只想找到林笙。
沈从玉身为一国之君,他有自己的安排和思量,茗娘都明白,她不会反对他的主意。
但林笙是她的命,是她六年黑暗时间里,唯一活下去的意义。
他是一个男人,根本不会懂得,一个瞎了眼的女人如何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的将孩子生下来,母子二人又是如何历经千经万苦,才能在林笙六岁时,将这么好一个儿子带到他的面前。
他只是在多年之后,多了一个聪颖懂事的儿子罢了……
而茗娘,那是她最绝望的六年,那是两千一百零九十一天,是两万七千二百九十二个时辰,日日夜夜,她的生命中除了黑暗,只有笙儿一个人。
她用一双手,摸索着将笙儿带大,一膳一食,一衣一布,都是她在亲手准备着,而这一切沈从玉根本就不会懂。
有时候想想,上天真的很不公平,她给了女人生育的权利,虽然女人可以孕育自己的后代,然而与此相同的,是一个男人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收获一个孩子喊他父亲。
可是他又为了父亲这个称谓做过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
“笙儿不是你带大的,你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保证,因为即便笙儿真的出事了……你不过是损失一个皇子罢了。没了他,你还可以有无数个女人,给你生无数的子嗣……你的国家,你的子嗣,这一切的一切于你而言,都可以信手拈来!而我,失去的却是我的全部。”
茗娘哽咽着,总算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沈从玉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想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探究着茗娘,真的很想问她,难道自己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如此一文不值?
是不是因为他的一次失误,就可以否定他的全盘努力?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希望从自己心爱的女人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始终认为,林笙是他与茗娘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两个人爱情的见证。
到了如今,他才发现,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他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所以他只能尽力的去弥补,可是茗娘却将其刻进了烙印里面。
若是无事尚可一切安好,一旦出了任何意外,他缺失母子生活的六年,就将成为茗娘质疑他的理由。
“事有轻重缓急,你若当真对曾经的事情气不过,这件事之后我任你处置,但是现在……”
沈从玉说着,话锋一转:“你必须跟我一同上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危,也才能争分夺秒,去救笙儿。”
他分析的十分条理清晰,此去路途遥远,茗娘不会武功,身边一个侍卫不带,莫说是否能将林笙找到,能保证自己路上不出意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茗娘也只是一时着急,从京城策马出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么危险了。
抬头看了一眼沈从玉,她点头应允下来。
“好。”
没有多余的话,匆匆一个字,算是茗娘对沈从玉的回应了。
听到她的同意,沈从玉一颗吊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
从此地去边关约有千里之遥,即便快马加鞭也需得十日才能到地方,沈从玉和茗娘一路上不断从驿站更换马匹,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到达茗娘出事的地点。
七日之后,边关出现在眼前。
茗娘同沈从玉一起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尤其是李松涛,甚至都不晓得为什么娘娘和皇上,会知道太子殿下失踪一事。
事关国本,无人胆敢妄议。
元帅万剑锋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连连告罪道:“老臣有罪,都是老臣无能,不听劝告,才会导致太子殿下为了救老臣,而落入敌将手中,还求圣上赐老臣死罪。”
他既然能写信上奏,自然是做好了以死赎罪的打算。
沈从玉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罪于他,而是坐在马上,将众将士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而后,只闻沈从玉开口道:“太子失踪的时候,都有谁在身边?”
“回皇上,当时两军交战混乱不堪,能在太子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冲锋队长。”
“那队长现下在何处?”
沈从玉抿着唇发问。
“卑职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冲锋队长早已等候多时,他穿着一身铠甲,然而身上多处都有伤口,一条胳膊还被吊在绳子和竹板制成的简易疗伤工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