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象棋,钱远开始专心致志的陪老爷子下起棋来,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爷子聊着家常,偶尔放放水,让老爷子吃他一两个子儿,哄老爷子开心。
李福龙匆匆走进来,走到秦成煦身边,弯腰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他面前,声音里隐隐带着兴奋,低声道:“少爷你看,这是谁?”
秦成煦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蓝罗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因为离得有些远,看不清表情,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于志伟!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认识蓝萝?
秦成煦站起身来,带着李福龙走进了一旁的小会客室,关上门,他沉声问道:“跟踪的人怎么说?”
李福龙道:“跟踪的人说,蓝小姐给了这个人一个纸包,看大小,里面像是装的现金。”
秦成煦拧眉:现金?难道消息是他透露给蓝萝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秦成煦凝神想了好一会,将当年和于志伟的接触都想了一遍,不记得在他跟前说漏过嘴啊。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记得几年前,有一天晚上,自己和李富龙、康子豪三个,在小餐厅喝酒,自己回房时,不就是撞到了于志伟嘛,当时就觉得他的神色有些紧张不自然,难道他当时是一直是在外边偷听了?
对,那天晚上他们三人聊的,好像就是阿萝的事情。
秦成煦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对,他恼怒的一锤桌子,真是阴魂不散,本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马,不再追究当年的事,若这回真是他在从中搅合渔利,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客厅里,一边和钱远慢悠悠的下着象棋,一边唠着嗑的老爷子觉着,眼前这年轻人,说话很合他心意。
话里话外就透着一种认真诚恳的劲头,棋艺又和他不相上下,会下棋的人都知道,和比自己差很多的人下棋没意思,和比自己高明很多的人下棋也没意思,只有棋逢对手,这棋才下的有趣味。
老爷子觉着,他这是找到了忘年交啊,说话便不由自主的亲近起来:“钱远啊,我听说,你现在在红十字实习呢?”
钱远慎重的往前拱了一个卒,答道:“是,普外的江主任是我的老师,我现在跟着他在普外的病房呢。”
老爷子点点头:“我记得普外和脑科挨的挺近吧。”
钱远一滞,答道:“是,上下楼。”
老爷子道:“那你是不是经常能见到康凌涵?”
钱远松一口气,答道:“是,我们江教授经常去脑科会诊。”
还以为他要问自己知不知道秦明慧的情况呢,
老爷子道:“那你有没有听说凌涵有女朋友?”
钱远心头一闷,他知道老爷子为什么问起康凌涵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没有。”
老爷子道:“那就好,我听成煦说,这回凌涵就是小慧的主治大夫,天天在明慧跟前守着呢。”
钱远捏着玉石棋子的手紧了紧,老爷子叹口气继续道:“不瞒你说,我那个老闺女啊,整天疯疯癫癫的,这眼看就二十六了,也没见她有个男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也得亏她没有,就她那四六不着调的性子,自己找,还不知道找个啥样的呢。”
这人不管年轻时是啥性子,到老了都会有些絮叨,老爷子继续絮絮叨叨道:“我看凌涵这孩子就不错,不论年龄,学历,家世,都和小慧很般配,小慧小时候就爱跟着他,前几天他来家里吃饭,小慧和他也很亲热,估计她是相中的,就是不知道凌涵能不能看上那疯丫头,小远,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钱远的心里像是有一根弦被人狠狠扯着,生生的疼,他抿了抿唇,勉强道:“您说。”
老爷子道:“你找个没人的机会,探探凌涵的口风,看看他对小慧有没有意思,小慧要是能嫁给他,我也就放下一个大心事了。”
钱远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悲哀:“我和康主任并不熟,如果贸然问他这话,会显得很突兀,康主任也不会跟我说实话的。”。
老爷子又叹一口气,都没了下棋的心思:“那倒也是,我也知道你不是做这事的最佳人选,让明瑾去问最合适,可明瑾是他康家的媳妇,万一凌涵那小子不同意,我岂不是要在他康家留一辈子的笑柄。”
钱远低下头,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一颗棋子:“董事长您不用发愁,依大小姐的性子,只要她喜欢,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会说的。”
老爷子瞬间开颜:“对哦,明慧那留不住话的性子,小时候她就整天跟人家说,凌涵是她男朋友,还是什么盖了章的。”
老爷子呵呵笑起来:“就不知道她这章是怎么盖的,不会是用私章戳人家身上了吧。”
钱远继续低头转着手中的棋子,心中木木的想着:她还有私章么,我倒不知道,也是,人家连真名都不肯让你知道,又怎会让你看到她的章,你也没有被人盖章的资格啊!
老爷子见他低头沉默,不由失笑道:“你看我这真是老糊涂了,跟你个小伙子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干嘛,你别介意哈,来来来,咱接着下棋。”
钱远保持着低头转棋子的姿势没变,低声道:“董事长,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我妈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再劳作了,我这几天会抓紧找房子,找到我就带她离开了,先提前跟您说一声,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
老爷子惊讶道:“怎么,你妈觉着这活很累么,不行我再加个人。”
钱远连忙抬头:“不是的董事长,我只是觉着,我妈的腿不方便,我还让她出来做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之前是确实没办法,现在我有了实习补助,经济上宽裕一点,租个小一点的房子,应该问题不大,您这花圃不大,雇一个人足够了,我妈走之前,会把您花圃里该剪的枝都剪好,这冬天天冷,也没有什么活,您过了植树节再雇人就可以了。”
老爷子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这样吧,你出去转转,如果有合适的房子,你非要搬出去,我也不拦着,如果没有,就让你妈和你妹在门口住着吧,反正那房子空着也空着,有他们在那儿住着,我这院子里也还热闹些。”
钱远再次表示感谢:“谢谢董事长,房子一定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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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秦明慧入院的第八天了,这几天来钱远度日如年,只要闲下来,他和秦明慧之间的点点滴滴,就像过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他试图不想那些,可根本做不到,就好像魔怔了一样。一想到要失去阿慧,那种割离感,就折磨的他彻夜难眠。
秦明慧这几天的短信电话越来越勤,钱远虽然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可刚开始那种,被愚弄了的悲愤之情,已经慢慢消退了,他越想越是觉着,阿慧应该是对他有情义的。
他心里渐渐升起一线希望,如果阿慧愿意,那他是不是可以,带着阿慧去求老爷子?只要他们两人真心真意,应该能够打动老人家吧。
所以,今天他花光了医院里发的那张蛋糕卡,捡着那家店里最好的点心,装了一袋子,提着上了医院的五楼。
越是走近阿慧的病房,钱远心里越是发虚,就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就这样走走停停,鼓了好几回勇气,终于走到了阿慧的病房门口,他凑近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向病房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