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爷的步步紧逼,让我心头一沉,难道肖建军的事,真与他有关?
我道:城隍爷,只要您愿意彻查肖建军阳寿之事,若最终证实是我无理取闹,今日擅闯之罪,我张玄认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若肖建军确实蒙冤,我恳请您秉公执法,还他一个公道,让他重返阳间。
说到此处,我语气添了几分无奈:原本我断不敢在城隍庙造次,可想见您一面实在艰难,肖建军还阳的时辰又所剩无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明察秋毫,无论最终如何决断,我张玄都心服口服。
城隍爷面色冷峻如霜,沉默片刻后,猛地一拍惊堂木,好,那本府便彻查此事,看你还有何话说!
他转向一旁侍立的小吏:负责阴阳簿的阴司何在?速将肖建军的档案取来!
是!小吏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殿外冤魂受刑的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般阴恻恻的环境,常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城隍爷见我如此淡定,忽然开口:张玄,你的鬼眼是怎么来的?
回禀城隍爷,晚辈机缘巧合之下,获得战国女鬼的鬼泪,才得了鬼眼。
哦?城隍爷若有所思,这时,小吏捧着一卷泛黄的簿册匆匆返回,恭敬地呈到他面前。
城隍爷接过阴阳簿,沉声道:这上面写着,肖建军为害一方,利用公职草菅人命,更收受贿赂、无恶不作,故阳寿已尽。
什么?
我顿时怒火中烧,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上面的内容纯属胡扯!与事实谬以千里,分明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禀明城隍爷,肖建军一生为人正直、光明磊落,断不可能做出这等龌龊事!晚辈愿以性命担保!
您若不信,他的魂魄此刻就在您的大牢之中,不妨派鬼差细细盘问,我怀疑,篡改这阴阳簿的,便是罪魁祸首!
城隍爷沉吟片刻,目光扫向小吏:负责阴阳簿的阴司呢?
小吏战战兢兢地回话:回禀城隍爷,他今日轮休。
城隍爷眼中寒光一闪:给我把他立刻带回来,问个清楚!
他随即看向殿下鬼差:再派几名得力鬼差,即刻前往阳间核查此事!记住,务必查得水落石出,不得有半点含糊!
是!鬼差们领命而去。
城隍爷再次一拍惊堂木:张玄,核查此事需些时间,现将你押入大牢等候发落,你可同意?
城隍爷明察,张某同意!
话音刚落,三道黑气森森的锁链凭空浮现,瞬间缠绕上我、李叔和鬼店主的脖颈。
这锁链与寻常鬼差所用截然不同,其上符文隐现,寒气刺骨,李叔当即闷哼一声,活人的生气被压制到了极致。
鬼店主更是直接瘫软在地,魂体明灭不定,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押入阴牢,听候发落!
随着城隍爷一声令下,我们二人一鬼被押去阴牢。
阴牢依山而建,沿着黑色岩石壁一路向下延伸,两侧是一个个由阴沉木打造的牢笼,木栏上刻满了镇压魂魄的符文。
刚一踏入,阵阵凄厉的惨叫便扑面而来,听得人头皮炸裂,岩壁上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长明灯,将牢内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有的亡魂被绑在木桩上,鬼差正用烧红的铁刷子,一下下刷去它的魂体,每一下都带起一缕青烟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的牢笼里,鬼差正施行拔舌之刑,鲜血混着黑气滴落,惨嚎声穿透耳膜。
强大的怨气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叔吓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玄子,腿、腿软了......这他娘的可比鬼片吓人多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声音......咱们一会不会也要受这刑吧?
李叔别怕,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我安慰道。
李叔感慨道:看来人活着的时候,还是要多行善事,否则一旦身死,生前的罪孽都会化作报应,在阴曹地府一一清算。
活着不受罪,死后也难逃因果轮回。
鬼店主几乎是被鬼差拖着前行,嘴里不停念叨:完了...这回真完了...要魂飞魄散了!
鬼差将我们推到一个空牢笼里,砰的一声关上牢门。
李叔看着阴森的四周,满脸担忧:玄子,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城隍爷有心庇护手下,咱们岂不是就出不去了?
应该不会!
你也说是应该,万一会呢?
真若到了那一步,我能硬闯城隍庙,自然也能从这阴牢里闯出去。
玄子不可鲁莽!李叔急忙劝阻。
咱们得罪的可是城隍爷,要是再闹僵,他在阴阳簿上把你我的名字一划,咱们就彻底嗝屁了!
李叔别慌,还没到那地步,既然进来了,正好看看这城隍爷,到底会不会秉公办案,咱们给他时间调查,若他真要庇护手下,我便敢再闯一次地府!
啊?鬼店主缩在角落,魂体都在发抖,主子,城隍庙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您还想闯地府?
李叔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好!要是城隍爷真敢为难咱们,横竖都是死,我豁出去陪你大闹地府!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清楚,必须尽快脱身。
我倒无妨,可李叔不同,他没有鬼眼护体,在这阴煞弥漫的牢里待久了,怕是魂魄不稳,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就在这时,两名鬼差突然出现在牢门外,冷声道:凡人张玄,出来!城隍爷要亲自审问你!
李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对着鬼差卑微地求情:他年轻莽撞,不懂事,要不我替他去见城隍爷?有话好好说。
你是张玄吗?鬼差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他叔叔!
鬼差猛地一晃锁魂链,链身符文亮起,带着镇压之力:少废话,张玄出来!
李叔急忙叮嘱我:玄子,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来硬的!这可是城隍庙,他们要是给你用刑怎么办?
李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叔又转向鬼差,哀求道:能不能让我跟他一起去?
鬼差不耐烦地挥了挥锁魂链,铁链带着呼啸的阴风朝李叔抽来,我立刻挡在他身前,一把攥住锁魂链。
这锁链的阴煞之力非同小可,若是抽在李叔身上,即便返回阳间,也会落下终身难愈的伤。
李叔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我盯着鬼差,语气冰冷:我跟你们走,但我回来时,若我李叔和鬼店主少了一根汗毛,我定让你们陪葬!
说罢,我大摇大摆地走出牢房,跟着鬼差离开了阴牢。
出乎预料的是,鬼差并未带我返回大殿,而是领我进了一间书房,这里四壁皆是榆木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无数卷宗,城隍爷此刻未着官帽,只束着发,一身深色常服,正危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
他朝押送我的鬼差挥了挥手,鬼差们躬身领命退下,书房内顿时只剩下我们俩。
还没等我开口,城隍爷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大步绕过书案走到我面前。
他脸上没有了公堂上的威严,反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这一笑,彻底打乱了我所有的预想,这还是那个在大殿上不怒自威的城隍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