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靖远被魏氏的哭喊声弄得心烦意乱，更要命的是他看到了程轻羽的眼神，心中没来由一阵慌张。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没有这个手段与心性做下这等事，但程轻羽不是一般人啊。
“轻羽，你母亲说的……”
程靖远欲言又止，这段日子他跟程轻羽相处不错，况且程轻羽才被封为郡主，程家风头正盛，他不想与程轻羽产生什么矛盾。
“父亲其实已经相信她的话了不是么？”程轻羽反问，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她摇摇头，将这古怪的情绪赶出脑海。
“我……”程靖远瞠目结舌，赶紧反应过来，“轻羽，临华也是你的兄弟，我的儿子，更是侯府以后的继承人……”
“那父亲觉得我跟程临华，谁更重要？”
“这如何能比？你们都是我的子女啊！”程靖远下意识说道。
“哦？是么？”程轻羽轻轻一笑，“如果我说，程临华被我关在某一处山洞中遭受群蛇啃咬，父亲你又会如何回答？”
程轻羽话音刚落，侯府内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魏氏与程靖远都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程靖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魏氏已经尖叫一声，直接扑上来：“贱人，我打死你！”
“滚！”程轻羽暴喝一声，伸手一拽，直接把魏氏拽过来借力推了出去。魏氏重重倒在了一边。
“程轻羽，你太狠毒了！”直到此时，程靖远还回过神来，不假思索来到程轻羽面前，高扬起手掌就要重重落下来。
程轻羽丝毫不惧，一只手便牢牢架住程靖远的手，一双妙目不辨喜悲：“看来我的问题，父亲已经用行动给了答案。”
她程轻羽是比不上程临华的，尽管后者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程靖远面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抖动着，他瞪着程轻羽，目光却没有完全放在她身上，似乎透过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儿，与心里那个女人完全不像？明明她那么温柔善良的……
“父亲，你只看到了你的儿子没有回来，你可知道这侯府还有人不曾回来？”
程靖远迟钝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他的儿子不知下落，他还需要关心谁？
“呵呵。”程轻羽讽刺地笑道，“父亲，你没注意到程之延也没有回来。”
程之延？
程靖远瞪着程轻羽。
“你的所谓的好儿子程临华，因为不满输给程之延，于是去枉死山挖开了付式夫妇的坟墓。”程轻羽一字一句，“他还雇佣杀手暗杀程之延，导致后者重伤。”
“什么？！”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可怜程靖远今日从进家门开始就不停遭受轰击，此刻只觉得周身都僵住了，动都动不了。
“这就是您跟魏氏的好儿子，真是好啊，好得很！”程轻羽轻轻柔柔地说道，“我真不知您要如何面对三叔夫妇的牌位，毕竟当年您答应要照看程之延，结果就是这么个照看法。”
程轻羽并没有加重语气，但越是这么轻飘飘的说话，话语落在程靖远心头就化为道道刀痕。
“怎么可能，临华他……”
“程临华自己承认了。”程轻羽放下架着程靖远的手，“他就在西郊外某处山洞内，您想救可以去救，我也不拦着。但这事儿不会这么算了的。”
说完，她便大步离开了清宁侯府。她到底还是将关押程临华的地方说了出来，这不是因为她对程临华心软，而是她想看看程靖远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
她知道父亲素来有正直之名，而一个拥有清名的男人，究竟会如何抉择呢？
程之延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轻羽正坐在床边出神，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程轻羽转过脸，微笑起来：“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程之延撑起上半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胸膛。
“一天一夜，如今已经是第三日的白天了。”程轻羽拿过程之延的衣服，自然地披在他身上，“你不要乱动，元丰都说这一次是你命大，小心伤口裂开。”
虽然身体上依旧很痛，但程之延心内却像是喝了蜜水一样甜：“我没事，这点伤算什么。”
“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很算什么。”程轻羽忍不住开口。
程之延诧异地看着她，一阵沉默笼罩住两个人，程轻羽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脸色微红。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程轻羽瓷白的脸上，映衬着肌肤如玉，看得程之延不由出神。终于有人开始担心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吗？
“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过了半晌，程之延微笑道。
“先说正事。”程轻羽深吸一口气，“我教训了程临华，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程靖远。”
“你想看侯爷如何处置？”程之延迅速恢复心神，眉头一挑就明白了程轻羽的用意。
“如果他能秉公办事，那么我们之间尚且有共处契机；如果他执意偏袒，那么我们之后做事，也没必要在意清宁侯府。”
程之延微微沉默后才道：“那么你现在应该有答案了？”
这一天一夜，程靖远如果真的想肃清门风，就应该押着程临华主动去京兆府那里找梁大人治罪。
“是的。”程轻羽点头。
清宁侯府大门紧闭，安静得没有半点响动。
桃花是看着侯府之人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程临华，然后把他带回清宁侯府的。
对于这个结果，程轻羽也并非没有预料，所以真正面临这个情况时，她的内心十分平静。
既如此，那就休怪她不给清宁侯府颜面了。
“我也要感谢他帮我做出了一个决断。”程轻羽站了起来，“你醒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可以开始了。”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只要好好养伤就好，我会处理。”程轻羽摇摇头，莞尔一笑，“也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