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乃是千古明君,在惠帝面前说话,只要言之有理,便不必惧怕惹恼了他。
程之延虽然与惠帝接触不多,但却早明白这个道理。
“娘娘是在质疑皇后?难不成认为宫人之死,与皇后有关?”程之延看向李美人。
李美人顿时汗如雨下,便是真的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也不敢承认啊,只能中气不足地呵斥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了你说话。”
惠帝却没有开口,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李美人。
李美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道:“陛下,贱妾不敢,贱妾不曾怀疑皇后娘娘,还请陛下明鉴。”
“皇后娘娘素来正直,当然不会撒谎,皇后娘娘素来大度,听闻凤栖宫中的粗使丫鬟,也得到过娘娘不少的赏赐,娘娘赏赐给桃红东西,不足为奇。”程轻羽也是临危不乱,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帮着皇后说话。
“是是是。”李美人赶忙附和。
便是想要讨好姚贵妃,也必须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啊。
“既然李美人并没有怀疑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怀疑贵妃娘娘了?”程轻羽冷笑一声,也不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让自己丢了脑袋。
李美人吓得花容失色,又连连磕头说没有。
“程小姐何出此言,你可知道污蔑贵妃娘娘,该当何罪?”安禾公主虽然与程轻羽有所交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会偏袒程轻羽,任由程轻羽乱说的。
“贵妃娘娘可是有动机安排此事的。”程轻羽犹豫片刻,干脆豁出去了。
程之延立马便明白了程轻羽的心思,她是想要直接戳穿姚贵妃的心思。
惠帝是聪明人,只要程轻羽说了,不管有没有证据,惠帝都会怀疑姚贵妃。
可是这未免太冒险了些。
“轻羽与贵妃娘娘起了冲突,再按着轻羽与晋王府如今的关系,只怕往后清宁侯府与晋王府也会水火不容。再说将军王素来疼爱轻羽,若是将军王回来得知此事,必然要找晋王算账……”
程之延抢过了程轻羽要说的话,“今日皇后娘娘又无缘无故请轻羽入宫叙话……此时,轻羽与皇后娘娘再与命案有关,实在是引人深思。”
程之延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都砰砰直跳。
宫中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惠帝也是沉默不语。
程之延的言外之意,他岂会不明白?
晋王府因为程轻羽的事情,势必与清宁侯府、将军王府为敌。
而将军王可是王子皇孙拉拢的对象。
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晋王府与将军王府为敌,那么姚贵妃便陷害程轻羽,只要程轻羽一死,想要拉拢将军王,可就难如登天了。
毕竟,程轻羽才是将军王最在意的人。此事,整个天熹无人不知。
“放肆。”惠帝面有恼色,看向程之延的目光晦暗不明,只道:“妄议朝中众臣,罪不可恕,来人,将此人打入地牢。”
程轻羽担忧地看向程之延,程之延冲着她微微点头,以口型道:“没事。”
程轻羽原本慌乱的心,竟然平静了三分。
再看惠帝,惠帝面上不动声色,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程轻羽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前世之延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领首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再加上他从来不守规矩,都说他是离经叛道之人……若是真有危险,他便是反了,也断然不会受死。”
这般一想,程轻羽又心疼,又是安心。
程之延必定不会出事。
可若是程之延当真越狱而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去哪里?
只是,程轻羽可以笃定一点。
若是程之延当着离开了天熹,天涯海角,她也跟着。
原本,这场祸事,就应当自己承受。
惠帝目光灼热地看着程轻羽,仿佛是猎人在看着猎物。
“朕倒是忘了,将军王平生最在意的,便是这个外孙女了。”惠帝心底寻思了起来,若是能够控制了程轻羽,便意味着控制了冷如海。
“陛下,贵妃娘娘方才又将药给吐了,太医说,若是一直这样,延误了治疗,只怕伤了根本。”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
事关皇嗣,惠帝当即就变了脸色。
又厉声道:“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在真相大白之前,你便在牢里度过吧。”
惠帝留下这一句话,便火急火燎地去看望姚贵妃去了。
至于程轻羽这边,自然有人张罗着将她带入牢狱之中。
便是皇后,也因为今日之事,被关了禁闭。
“今日你将我想说的话都说了,可曾想过后果。”不知道是不是安禾公主特意安排,倒是将程轻羽与程之延关在了一处。
面对程轻羽的话,程之延不慌不忙道:“陛下是圣明之人,他当知道,我所言是极有可能的。”
“这些话,不仅仅是你我这么想的,只是无人敢说罢了。”程之延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
“有我外祖父在,这些话让我来说,陛下不会真把我如何,顶多就是让我受一些苦头。”程轻羽坐在茅草上,不知不觉之间,与程之延说话的语调,都柔和了几分。
对此,程之延自然欢喜,冷声道:“值得。”
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在程轻羽的心中,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波澜。
“往后,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必然应允你。”程轻羽一丝不苟地看着程之延。
但想到前世程之延的权势,又无奈一笑。
如今便是程之延处处帮着自己,只怕往后也是程之延帮助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了。
程之延却是猛然抬起头来,眼中亮光一闪,神色严肃道:“言出必践,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话。”
程之延那肃穆的神色,让程轻羽禁不住相信,他已经想好了要自己去做什么。
只是,程轻羽点头之后,等了许久,也不见程之延开口。
“你想到了,随时和我说就是。”程轻羽这个时候也不去逼问。
程之延以手枕头,泰然自若地闭目养神,好似这里不是地牢,而是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