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没见到卫延煜一同前来,眉头微皱,沉声问道:“煜儿呢?”
“启禀父皇,儿臣与煜儿在围猎场遭遇杀手剿杀,儿臣担忧父皇便先突围前来护驾,煜儿为儿臣殿后。”
见崇文帝还是一脸的担忧,卫烨霖安慰道:“父皇无需担忧,儿臣给煜儿留了足够的人手,煜儿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崇文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崇文帝看向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深沉的双眸中溢满失望与浓浓的倦色,沉沉问道:“老三,你弑父杀兄,谋反篡位,可知错?”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儿臣何错之有?”
今日他不逼宫,他日卫烨霖登基死的就是他。
若真的要论错,他错就错在今日没能杀掉卫烨霖父子,错在一开始没能狠下心来弑父,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卫烨睿犟着性子不肯认错的模样,崇文帝失望地摇了摇头,黯然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死不悔改,你真是无药可救。”
他多年来压制李家与贤王一脉,偏袒东宫为的就是避免出现今日他们兄弟相残的场面。
卫烨霖生母早逝,又早早立为储君,他心里自是更对卫烨霖更上心些。
反之卫烨睿生母在世,皇后李氏与李家野心勃勃,权倾朝野。
若是他再对卫烨睿多加宠爱,那必定会让皇后与李家的野心更加膨胀。
只是没想到,终究他的努力是白费了,卫烨睿不仅杀兄还要弑父。
卫烨睿嗤笑一声,不屑开口道:“父皇要杀便杀,何必浪费口舌?”
崇文帝低叹一声,终究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留他一命算是多年的补偿吧!
“来人”崇文帝冷喝一声,“贤王罪犯谋逆,将其押在永延殿中,待明日槛送回京问罪。”
崇文帝打算将他贬为庶民送去守皇陵赎罪,同时也希望卫烨霖登基后看在其一介庶民的身份上,能饶他一条性命。
他百年后也护不了那么多,眼下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遵命。”侍卫恭敬应声,将卫烨睿拉了下去,其余的参与谋反的将士也被一一押下去。
卫烨霖斜睨了一眼被押走的卫烨睿,漆黑双眸之中的晦暗愈发深邃了几分。
“黄俞”崇文帝低斥一声,黄俞以及殿内的左林羽军双膝跪地,“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崇文帝厉声问道。
黄俞整的这一出把他给看糊涂了,先是随着卫烨睿逼宫造反,却又在危机时刻护他一命。
若方才不是他,卫烨睿的剑早已刺入他的身体里。
那他到底是反还是不反?若是不反,为何他明知卫烨睿逼宫却隐瞒不报?
黄俞将头抵在光洁的地面上,恭敬回道:“启禀陛下,今日贤王领着左右龙武军逼宫造反。”
“且在殿前假传太子殿下葬身围场一消息,鼓动北衙禁军随其造反。”
“臣身为左林羽军统领,时刻谨记陛下圣恩,唯有先假意顺从,再想伺机保护陛下,臣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臣卫延煜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卫延煜从殿门口大步行进殿中间,掀袍跪地,问道:“祖父可无碍?”
“快起来。”崇文帝从上首走下来扶起卫延煜,上下打量他一番,“朕没事,煜儿没事便好。”
“尔等都辛苦了。”崇文帝看向地上的黄俞,淡淡开口道:“黄爱卿先起来,你护驾有功何罪之有。”
黄俞是假意归顺,还是真的参与造反的事他自会彻查清楚,眼下也不急于一时。
随后,众人在正殿商讨卫烨睿造反一事该如何处置。
入夜时分,众人才一一从正殿退了出来。
众人一走,崇文帝起身身子踉跄了一下,李力赶紧扶住他,连忙吩咐小太监去传召太医前来为崇文帝看诊。
“陛下,您先歇息歇息吧。”李力苦口婆心劝道。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崇文帝本就身体不好,眼下还被贤王的事气坏身子。
他越发担心崇文帝的身体了。
崇文帝摆了摆手,逞强道:“朕没事,休息会便好了,莫要告诉太子他们。”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他不想卫烨霖父子担忧他。
夜色沉沉,灯火通明的含凉殿西侧殿中,崇文帝疲惫地躺在床榻上。
一个时辰前太医已来为他把脉,叮嘱崇文帝多加休息,又开了药方后便离去。
“陛下,药煎好了,该起来喝药了。”李力站在龙床前,轻柔唤道。
“喝来喝去还不是那样,拿走朕不想喝。”崇文帝眼睛都没睁开,摆摆手拒绝道。
“祖父,这药是孙儿亲自给您煎了大半时辰才煎好的,祖父也不要喝么?”
崇文帝听到卫延煜的声音,猛地睁开双眸,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瞪了李力一眼,给了他一个“要你多事”的眼神。
卫延煜将药递给李力,上前将崇文帝扶住起来,温声道:“与李总管无关,是孙儿不放心祖父的身体折回来看看。”
“幸亏孙儿回来了,不然就被祖父给瞒过去了。”他就是担忧崇文帝会被卫烨睿给气坏,特意折回来看看的。
“祖父,孙儿来喂您吧。”卫延煜轻轻搅动碗中的药,舀起一小勺递到崇文帝嘴边,温声哄道:“来,祖父张嘴。”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熟能生巧。
被孙儿当作孩童般来哄,崇文帝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伸手接过药碗,虎着脸道:“朕会自己喝,用不着你来喂。”
随后,仰头微温的药一饮而尽,接过李力递来的巾帕抹了嘴,调侃道:“你这是把朕当做那不爱喝药的小丫头来哄?”
说罢,还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给卫延煜。
“人都说老顽童,老顽童的,祖父这不就是返老还童么?孙儿又没做错。”
卫延煜是故意逗崇文帝开心,希望他不要太过于伤神卫烨睿的事。
卫延煜知晓卫烨睿到底是崇文帝亲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崇文帝如何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