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一路安静驰骋,庄牧扭头看向窗外,这是开往周宅的方向。她很是清楚,在周锦生面前,自己所有的反抗对他而言都是小鸡仔,半点用都没有。
她心中续起一团怒火来,神情有些恹恹,没精打采的瞅着窗外的浮光掠影,那双细长的眼睛眯着,眸子里早就是翻江倒海。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传进庄牧耳朵里面,却是忽然,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瞬间割破庄牧的脑神经,庄牧先前还有些慵懒的神情瞬间变了脸,她从裤兜里面掏出手机来,立马接听起来。
“小临!”她声音还有些急切:“你醒过来了吗?”这电话铃声是她为庄临一个人设置的,为的就是方便庄临每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能在第一时间接起电话。
漫长的呼吸声之后,庄临声音轻而缓的传到庄牧耳朵里面:“姐,我现在想见你。”庄临从小依赖庄牧,这次死里逃生,他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这一刻,他任性的想要见到庄牧。
听到弟弟声音里隐约的惧怕和期待,庄牧用力的捏了下手机,她沉声答应着:“好,小临,你乖乖的,我现在就来看你。”她心中拢上一团乌云,想到庄临那张灰白的脸庞,还有刚才庄临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庄牧心中划过。她重重的吐出来一口浊气,伸手拍了下前方的驾驶座后背,轻声道:“大哥,麻烦你把车开到慈心医院。”
保镖是听周锦生说务必要把庄牧送到周宅去,他装作没有听到庄牧的话,依旧是开着车,甚至还加了速。
车速明显提升,庄牧是傻了才会感觉不出来。她今天心情本就有些不痛快,见保镖对她略带急切的话充耳不闻,当下就有些生气了。她在驾驶座后座上又用力的拍了两下,声音沉下去:“我说!掉头!去慈心医院!”她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里蹦出来,每个字都带着森冷的气息。
后视镜里,保镖的面容依旧严肃,他对庄牧说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车速半点不减。
“抱歉,庄小姐。”在庄牧催促好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我的任务是送你去周宅,这是我的工作,请你谅解。”
“呵。”听到他这样死板的回答,庄牧反而是笑了,她笑容不达眼底,眼中依旧一片的骇然:“是吗?我能体谅你,但是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下吗?我弟弟现在在医院,他需要我!”庄牧冷漠的说道。
保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车速越发的提速:“抱歉,庄小姐。”如同机器人一般,他口中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声抱歉。
没辙了,庄牧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小刀,伸手绕到前座去,把刀子横在了保镖的脖子上:“我最后说一遍,停车!”
“抱歉——”保镖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痛,有猩红的血液从他脖子上冒了出来,他当即声音一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谁能想得到这个女人竟然是玩真的!知道庄牧不是开玩笑,保镖踩了刹车,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
庄牧双手抓住方向盘,轿车一路疾驰,火箭一般的在马路上飞奔,最后稳稳停在了慈心医院门口。停稳了车,庄牧撒开脚丫,大步的冲向了庄临的病房,打开门那一瞬,庄牧瞧着里面空荡荡的病床,一下有些懵。
恰好一个小护士路过,庄牧回神,一下抓住了小护士的衣袖,她有些焦急的问道:“小王,我弟弟呢?他怎么不在了?”
“庄姐,庄临他被转移到二十一层的VIP护理室了呀,你都不知道吗?”小王转过头来看着庄牧,有些奇怪的问道。
VIP护理室……庄牧在口中念着这几个字,一下想明白,这一定又是周锦生安排的。她和小王道了谢,又是赶紧朝着VIP护理室走去。
才到了二十一层楼,庄牧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声音分外的熟悉,庄牧每次听到那声音,就会从心里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来。
她从电梯里面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一间病房门口,手中还捏着酒瓶,嘴里不断叫嚣着的男人:“妈个比的,庄牧那个贱人呢?叫她出来!老子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她现在竟然敢不孝敬老子。”
房间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声,庄临不满于自己父亲这么说姐姐,他极力的辩解着:“爸,姐姐已经够辛苦了,她为你还了那么多的贷款,还有我,她为了我这个拖油瓶,她都去酒吧上班了,你还要姐姐怎样?你是要她去死吗?”他伸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面,这句长长的话说出来,他脸色被憋得发白。
“她早就该去卖了!瞎亏了那张脸!”庄康叫骂着,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又要往病房里面走去:“还有你这个狗杂种,你说,你那个舅舅给了你多少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可是攀上高枝了,快点,把钱都给我交出来!”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庄临的病床前,伸手拽开了庄临的被子,一巴掌挥在了庄临的脸上,那双油腻的大手在庄临身上摸来摸去的搜刮。
庄牧眉心跳动着,忍无可忍的朝着庄康走了过去,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声吼道:“够了!”
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声音已经绷到了极点。她浑身都气得发抖,是为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父亲,也是因为自己这个糟糕的,甩也甩不掉的父女亲情。庄牧伸手去握住了庄康的手,愤怒之下,庄牧的力气很大,她一下将庄康甩开了,声音冷的像是结了冰:“庄康,你能不要这么丢人现眼么?小临现在还病着,你是看不到小临的脸色是有多么难看是不是?!”
她说着,上前一步,抬起头来,目光中窜出怒火来,她咬牙切齿的对上庄康那双浑浊的眼睛,警告道:“要是小临出了一点事,我告诉你,你别想着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正说着,庄临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痛苦的啊了一声,浑身不断的抽搐起来。
庄牧脸色巨变,她赶紧按了呼救铃,一边翻箱倒柜,找到消心痛,她拧开瓶盖来,掏出一小颗药丸塞进庄临的舌尖下:“小临,深呼吸,深呼吸。”她轻轻的拍着庄临的胸口,示意他大口的呼吸。
很快就有医护人员走了进来,他们示意庄牧和庄康出门去,开始紧急施救。
庄康走出门还不忘骂骂咧咧的说道:“什么东西!”
庄牧一眼都不想看到庄康,她都觉得和庄康坐在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罪恶。庄康走过去坐在长椅上,身上一股熏人的酒味,他眼眸猩红着,抬头就看到庄牧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庄康一怒,顿时就骂道:“你这个臭婊子,你看什么看!老子叫你拿钱给我,你听到没有!”
“你就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群臭婊子,明明可以出去卖——”
“砰”的一下,庄牧捡起地上的啤酒瓶来,照着墙壁用力的一砸,啤酒瓶应声四分五裂开来,她竖起豁开缺口那面对准庄康,神情阴郁着:“庄康,你再说一遍!”
庄康呵呵的笑着:“怎么?你还想打老子?”他说着,两步上前,出其不意的伸手,在庄牧脸上一巴掌挥了下去。
庄牧早就受够了庄康无穷无尽的索取,如果不是他这么无能,她妈妈怎么可能会死的那么惨烈!身上绷紧的那根弦断裂,庄牧疯了一般,她尖叫着,和庄康扭打在一起。
两人像疯子一样在地上撕扯着,望向对方的眼神,全是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扭打着,庄牧忽然摸到了刚才自己敲碎的那个啤酒瓶,她高高的举起了酒瓶,又狠狠的对准庄康的腹部插下去。
刹那间,空气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