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被领回了家,人还是懵的。
黎承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应该跟姜辞在一起吗?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一次没有推姜辞惹他生气,他没有足够的理由搬走,所以才回来?
“你…你不想回来也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爷爷。”
沈淮安看着自己的行李箱被扔在玄关,黎承还是拽着他的手不放,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
他有些怕,他向来是害怕黎承生气的,更何况黎承今天还喝了酒。于是他壮着胆子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是想表达自己不会再干涉他们的立场,那样黎承也许就不会生气了。
“你说什么?”
黎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不想回来也没关系”,他这个小脑袋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回来他去哪啊?
黎承语气不太好,沈淮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于是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想去找姜辞的话,我不会告诉爷爷的。”
“我没有让你再说一遍!”黎承冒出一股火来,心里有一股冲动涌上来,让他恨不得抓住沈淮安狠狠抽他一顿。
“……哦。”沈淮安一激灵,缩着脖子又往后退,心说这人喝醉酒了怎么这么难缠。
黎承揉了揉额角,沈淮安往后退的下意识动作就像是被钝器打在他的心上,发闷,隐隐泛着疼:“去睡觉,不是赶飞机吗?”
“哦。”沈淮安抬起眼皮觑着他的神色,见他确实不像要跟自己发火的样子,便赶紧应了一声,绕过黎承“噔噔噔”跑上楼。
听着沈淮安的房间门打开又关上,黎承一个人杵在客厅,终于想明白沈淮安刚才那话的意思。
前世的今天,沈淮安因为姜辞来了他们的家,跟他大吵了一架,他那时烦透了沈淮安无理取闹的样子,后来搬到公司去了。
可是,他们好像不止吵了架,还有……黎承突然想起来那个恼怒的耳光,他终于想起来他都做过什么了,前世的今天,他因为沈淮安要推姜辞,动手打了他。
后来呢,他记得后来沈淮安跑出去了,可他没有去追,而是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姜辞,因为姜辞说不喜欢他跟沈淮安住在一起,他才从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去公司。
再后来,沈淮安一直没有来烦他,为什么没有来,依照沈淮安的性子,他最多跟自己生几天气,就会灰溜溜的再贴上来,那么久不出现,他去了哪里……
黎承想了很久,沈淮安不来找他会去哪里,他的脑袋里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钝器击打的闷痛在这一刻发作,他追着沈淮安刚刚走过的路径,目光最终落在客房紧闭着的门上。
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呢?还有他那晚自己跑出去,又去了哪里?
黎承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沈淮安的客房前,门缝里没有暖热的灯光倾泻出来,沈淮安已经睡下了。
他鬼使神差的压下门把手,门没有锁,他推门走了进去。
沈淮安没有拉遮光窗帘,只有一层透光的纱帘遮挡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
浅薄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把窗帘上的叶子图案打在沈淮安的床上,他睡在拉长的叶子中间,空间被只盖住肚子,也许是今晚被人打扰,他刚刚睡下,还睡得并不安稳。
“黎承……”沈淮安不安的翻了个身,嘟嘟囔囔的说起了梦话。
黎承意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以为他被自己吵醒了,正是钉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走的时候,就听见沈淮安继续说道:“……王八蛋…我…不唔……”
后半句被他吧唧吧唧吃掉了,黎承侧着耳朵只听到了“王八蛋”三个字。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骂自己了。
上一次是他喝醉酒的时候。
做梦都在骂自己,心里一定装了很多委屈。
黎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被子拉过来整个盖在他的身上,又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晚安。”黎承蹭了一下他软乎乎的小脸,心里酸涩的一动。
好像有什么蛰伏许久的东西,破土而出了。
沈淮安一大早就被闹铃吵醒,他拖着睡懵了的脑袋起来,行尸走肉似的挪到卫生间,洗漱刷牙,穿好衣服。
下楼的时候他闻到了香喷喷的早餐包子味,然后他就在楼下看到了仿佛24小时永远不睡觉的余棠。
余棠:“沈少爷,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先吃早饭吧。”
余棠正在桌上开餐盒,沈淮安受宠若惊的凑过去帮忙,前后看了看黎承不在,压低声音难以置信的问:“你怎么来啦,是黎先生让你来的?”
除了黎承,大概没人能支使得动余特助。
“当然,黎总昨天晚上安排的任务。”余棠为沈淮安拉开椅子,自己也坐在对面夹起了一个包子。
沈淮安咬着包子往前凑,屁股都快蹭掉地上了:“他……他最近怎么啦?怎么好像奇奇怪怪的。”
余棠也凑过来:“怎么怪了?”
黎承从卧室里出来,正好能看到楼下餐桌上的两个人隔着桌子探出头,嘀嘀咕咕的就像在密谋什么。
“他怎么……”沈淮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形容,只能概括起来问,“他好像不那么讨厌我了,可是又常常莫名其妙的就生气,搞不懂。”
黎承已经走下楼梯,依旧听不到他们嘀咕什么,但直觉应该是在嘀咕自己,于是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你们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
“唔……啊!”
沈淮安被他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靠跟正在一起嘀咕的余助理拉开距离,然而屁股早已经蹭到了椅子的边缘,他这样不老实的一动,一下就把自己蹭掉了,“吧唧”摔坐在了地上。
“呜……”好疼呀。
沈淮安看了看手里抓着的包子,唔,没掉。
他把包子塞进嘴里,正要撑着地板爬起来,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是黎承。
“笨死了。”黎承满脸嫌弃的说。
沈淮安看着他面前那只干干净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抓了包子的油手,不太敢抓上去,可是黎承嫌弃的那么明显,他又不太敢不抓……
黎承好像看出了沈淮安的顾虑,他收回手,绕过沈淮安坐在椅子上,心里又发涩了:“要不你就坐在地上吃,要不自己起来。”
“嗯。”沈淮安顿感压力消失,干脆利落的爬了起来。
余棠全程看着这俩人的互动,心里已经在为他家黎总默哀。
再不开窍,以后可越来越不好追了。
接下来的时间安安静静,除了余棠汇报一些工作外,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三个人吃完这顿安静但并不压抑的早饭,沈淮安自觉跟着余棠一路走到车子旁边,正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的时候,余棠制止了他。
“这是私人车辆,副驾驶是给女朋友的。”余棠靠着车门,指了指后面,“沈少爷,你坐后面。”
沈淮安点了点头,转身去拉后座的门爬上车,然而他关好车门一回头,后座的另一边,坐着黎承。
嗯?
他什么时候上了车?
“你去开副驾驶门的时候。”大概是沈淮安的目光太过直白,余棠解释道。
“你不去公司吗?”沈淮安问。
机场跟他的公司是两个方向,先送谁另一个都会迟到啊。
“先送你去机场。”黎承从余棠那里接过电脑,开始在车里办公。
沈淮安见他一副忙起来的样子,自觉不再说话打扰。
只是他一直觉得奇怪,黎承这是在……送他吗?
不可能不可能,黎承才不会做这种事,他一定就是来蹭车的。
一路无话一直到机场,沈淮安都以为黎承是在蹭车,然而他下车的时候,黎承却紧跟着他也下了车。
“我自己来就好。”沈淮安受宠若惊的从黎承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谢谢余助理送我过来,也……谢谢黎先生,我进去了,再见。”
余棠转过身推着箱子往机场里走,身后的人这次没有跟上,他松了口气,没再回头,过了安检直接冲进了候机室。
“刘导在里面跟他一起,不用担心。”余棠为黎承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捂着嘴偷乐。
“谁担心他了。”黎承嘴硬的上了车,再拿起电脑却没办法再集中精力工作。
“上次曝光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报给我。”黎承干脆放下电脑,开始跟余棠秋后算账。
“为什么这么说?”余棠毫无意外。
“文件里那点东西,你要是需要查上近一周才能查清楚,我给你的工资也是给高了。”黎承没什么证据,单纯依靠自己对余棠的了解。
不管怎么样,黎承的话就是把余棠给说舒服了,他也不介意稍微透露一点出来:“是有一些,是那个狗仔搜集的关于姜辞的黑料,但没有查证之前,我怎么敢递给你……你不得扣我工资。”
黎承听到了姜辞的黑料,心里竟然没什么特别的波动,大概自从昨天姜辞面对他把谎话说的那么自然逼真后,他就对姜辞无懈可击的外表存疑了:“多久?”
余棠:“一个月,老猫接的活。”
老猫,是哪位夜猫子朋友的外号。
余棠:“正好,既然你问了,就顺便把给老猫的酬劳报销一下。”
“加钱,让他尽快。”黎承端起电脑,依旧看不进去文件。
“让老猫歇歇吧,上次的活他刚给我回信,本来打算早上去公司给你看的。”
余棠把副驾座子上的文件袋递给黎承,斟酌道,“根据消费记录,黎源山跟他的妻儿移民M国后不久,就在某个公园遭遇枪战,被流弹击中要害,当场死亡。几年后他的妻子徐千卉带着幼子改嫁,一直至今。而问题出在,那个孩子,原名黎诺,现在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