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放下茶杯,言道:“整个案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只有那封摁了血手印的弹劾状书。若萧乾没能将那封信纸一并奉上去,那赵家依然会相安无事。”
赵坚思索了小会,赞同的点点头,“没错,我也想过,那封荐书言辞辛辣尖酸,不像是萧乾能写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先前被赵家整治过的官宦人家,可前前后后我们得罪的人不少,实在找不出人来。”
赵峥勾唇轻笑,“哪需要找,那个人不一直等着机会翻盘么?”
赵坚脸色微变,“峥儿的意思是?”
“唯有一个人,能将弹劾荐书写的滴水不漏。”
“是谁?”
“沈竹。”
赵坚眉心一跳,立马想起还关押在天牢的沈涟。
沈家已经跨了,可只要沈家人没死,尤其是沈涟的儿子,即便无官无权,依然有能耐活跃在朝堂的明争暗斗中。
“你的意思是,沈家和萧乾联手?”
赵峥却很自信的摇头,“以沈竹的性格,断不会亲自去找萧乾,只怕那封书信,萧乾都还不知道是谁送去的。”
赵坚松了口气,在不能彻底让沈家灭门时,他最担心的还是沈家会绝地反击。
“只要沈家继续故作高姿态,不与任何人结盟,那赵家便不必担心沈家那只秋后之蝉。”
“爹爹此话差矣,一个沈家确实不足为惧,但您别忘了,姜家还吊着口气呢。倘若这几家联手,情况会变的很复杂。”
赵坚心口一紧,不敢确定的问道:“那沈家,应该不会想着联盟吧?”
赵峥轻声笑道:“若放在以前,或许不会,但现在沈竹的态度告诉我,他比他那个一根筋的爹,要聪明许多。”
“峥儿的话,爹爹听不太明白。”
赵峥淡笑不正面回答,话锋一转又道:“我今日见了个我早就该去见的人。”
本是好奇萧乾看上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没想到居然有不可思议的发现。
“爹爹还记得当年炙手可热的苏家么?”
赵坚皱眉,细细想了想,“自然记得,但苏家人不都死绝了么?”
赵峥摇头,眯起两弯丹凤眼,“不,有一个人或许还活着。”
“峥儿指的是?”
“苏家小女儿,苏翘。”
“这不可能!”几乎是脱口而出,赵坚立马反驳了这种可能性。
算起来快六年了,六年前那场琉璃宫的大火震惊整个大魏。
天降异象,烧毁了才出月的宣妃及小皇子,连同苏家教习的小女儿在内,无一幸免。
“但这个世上,就是存在我们寻常人都猜不透的可能。”
不仅如此,那个带着诅咒出生的孩子,或许也还活着呢。
“除非老夫亲眼所见,不然不会相信。”
“今日,我见了。苏翘,还有死了六年又活过来的陆文瑾。”
闻言,赵坚心头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赵峥所说的话。
若不是知道自己小儿子从不玩笑,他会以为这只是个无稽之谈,是个寻他开心的骗局。
“你……见到苏翘了?”
赵峥点头,“我觉得是她,还有那个孩子,长的与故去的宣妃及像。”
赵坚不信,疑惑道:“倘若真是苏家的女儿,为何萧乾没有察觉?为何柳予安也没认出来?”
一个是亲密无间的恋人,还有一个是心细如发的宰辅,不可能一个都没认出。
对此,赵峥思考了半晌才得出了结论:“萧乾常年征战在外,唯有几次回京也都匆匆离开了,不认识实属正常。至于柳予安,早年在小圣贤庄求学,一直不在京城,中了状元后又被派去各地做巡抚,六年前才被陛下找回京城,那时候宣妃已经离世,不知道苏翘也能理解。”
所以说,恰好是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都没察觉出来,苏家那女子才没有任何阻挠的来了宣城。
“我今日去见她,觉得奇怪,苏家那位似乎把前程过往都忘的一干二净,不像是装出来的。”
赵坚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突突的跳起来。
他颓然的闭上双眼,紧闭之后猛的睁开双眼,狠辣果决道:“既然如此,现在就派人杀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
“不,如今,我们暗地动不了手了。”
“为何?”
赵峥无奈的耸耸肩,“被姜家知道了,再说还有个暗地护着的萧乾。”
以他习武多年的惊觉性来看,隐在暗处的死侍,应该不止一波。
若他没有料错,姜家现在只怕已经知道自己去造访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暗卫只多不会少,想要暗地下手谈何容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眼看着那孽障回来抢鸣儿的太子之位?”
赵峥风轻云淡的摇头,眼角下的泪痣如玉盘滴墨般鲜明。
“倘若苏翘离开宣城,便可杀之。”
“那要她如何自己离开宣城?”
“父亲莫急,总有办法。”
赵坚紧皱眉头,脑子还糊成一团,本来是叫自己儿子回来商量萧乾的事,怎么又扯出这么多事来。
“再说萧乾,你哥哥是指望不上的,爹爹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赵峥细眯眸子,似乎胸有成竹,“军饷自然得找回来,不能少只能多,越多越好。”
“那可是几千万两银子,这是要掏空赵家家底吗?”
“父亲若真想扳回一局,整治萧乾,那就按孩儿的意思来办。”
话已至此,赵坚没有办法,只得忍痛割肉,拿出那一大笔银子来。
赵家今日之仇他记下了,一定不会放过萧乾!
候府内院,姜姒正对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一筹莫展。
暗卫传来消息,赵家三公子去了花满楼,这说明,赵家很可能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气的是那女人,居然干了回蠢事。
阿瑾还活着的事迟早要公布于众,但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快。
如今,姜家又处于被动中,不得不小心应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不测。
“夜已经深了,夫人怎么还不休息?”
门被推开,烛台里的火苗微微晃了晃。
进屋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微醺的酒气。
姜姒厌恶的皱着眉,神情冰冷道:“侯爷该去睡了,今儿不是答应去棉儿妹妹那里吗?”
蓝玉不耐烦的挥挥手,似有些不满,“本侯爷去哪儿自己说了算,我今儿就住这里。”
姜姒忍着恶心,开口劝道:“我派人送侯爷去香华居吧。”
“侯爷又吃醉了酒,明明酒量不好,非得在酒桌上跟人划拳斗酒,不是自讨苦吃吗?”
蓝玉自顾褪了衣衫,往床上一趟,“你干嘛老这么嫌弃我,本候……嗝,本候可是你正经夫君。”
哼,正经夫君?看着姜家落难不愿伸出援手,生怕自己侯爷地位不保,甚至不闻不问,这样的夫君不要也罢。
“你还在记恨我没有帮你姐姐伸冤,没有帮助姜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