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那一刻,傅北霆僵站在那。
病房很大,显得缩在床脚的南如烟格外的瘦小。
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
这里是18楼,看不到树木,外面的天气也不好,阴沉沉的,一眼望过去,莫名的压抑。
傅北霆的心脏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空落落的疼。
他哑着嗓音,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南如烟……”
南如烟仿若未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窗外,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哭泣和疯狂,有的只是沉默。
沉默得让人心慌。
若不是四周太过安静,静到连呼吸声都听得到,他甚至担心,她是不是就这么没了。
焦急地抬脚,朝里走。
一路走到她身旁,蹲下身,抱住她,“难过的话,就打我吧。”
他抓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的脸上。
她却依旧一动不动,仿若僵硬的木偶一般,任凭他摆弄。
傅北霆越来越心慌,抓着她的五指越收越紧,祈求地看着她,“别这样,求你……”
南如烟机械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看向他,灯光下,看不出她的表情。
“傅总还想要什么?我的命吗?”
傅北霆心脏猛地一抽,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南如烟,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不会有了。”南如烟脸上的表情麻木,黑色瞳仁蒙上了一层死灰般的绝望,“傅北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傅北霆心头慌作一团,倏地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不会的,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调理……”
“所以,除非我死,你都不打算放过我,对吗?”南如烟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平静得让傅北霆害怕。
他将她抱得更紧,“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南如烟,我们像以前那样,好好在一起,好吗?”
傅北霆露出从未有过的祈求目光,俊美的五官因为惧怕,皱成了一团。
南如烟抬手,一点一点抚平他皱在一起的眉头,面无表情的开口,“不好。”
从前,他们也未曾好好在一起过。
她像是摇尾乞怜的宠物狗一般,待在他身边,极尽所能的讨好他。
他呢?
印象中,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会赏她一个稍微好点的脸色。
其他时候,大抵都对她板着脸,甚至心情一不好,就会身体力行的羞辱她。
“那样,太没尊严了。”
傅北霆心口一颤,慌得像是做错事的孩童一般,“回家,我带你回家,我们好好养身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到底是傅北霆,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曾想过,要放她走。
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要禁锢她。
南如烟甚至连挣扎都懒得再挣扎了。
她知道,这辈子,她想要离开他,真的就只剩下死这一条路了。
“好。”她冷静地回了一个字。
傅北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她。
那眼神,像极了杀人犯突然得知家属原谅了他一般。
南如烟心里只觉得可悲。
……
当天下午。
傅北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南如烟接回了傅家庄。
全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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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千金白灵强颜欢笑为傅北霆打掩护,声称是她让其接嫂子回家照看#
#傅氏集团股东在网上公开弹劾傅北霆,支持傅向阳上位#
#傅老夫人气到心梗,当场进了ICU#
……
一连串的热搜,在南如烟被接回傅家庄后,在网上肆意蔓延。
南如烟靠在飘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傅家庄的景色很美,满院的玉兰花争相开放。
她记得,那是宋思思最爱的花。
她还记得,那一天,也是冬天,她一如既往的来找傅北霆玩。
结果,院子里就站着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孩儿。
她满脸惊喜地对着傅北霆说,“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可是,我不喜欢那些腊梅花,我喜欢玉兰花。阿北可以为我换掉吗?”
那些腊梅,是南如烟强行种在傅家庄的。
当时,他一脸嫌弃,可她说,腊梅代表着坚强,不趋荣利,很像他。
她还记得,当时他第一次对她笑了。
她以为,他是喜欢腊梅的。
可,宋思思一句话,第二天,满院开得正艳的腊梅,就被换成了洁白的玉兰花。
寒风中,傅北霆拉着宋思思的手,指着那一大片白玉兰说,他希望宋思思在他这里,可以像这些白玉兰一般,永远纯洁,保持少女心。
从一开始,她和傅北霆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
从一开始,就是她在单方面的强迫他,接受她的爱。
可现在,她爱不动了,想放手了,他却不干了。
真可笑啊。
傅北霆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南如烟那张消瘦的脸,靠在玻璃窗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手一抖,鸡汤打翻了一地。
滚烫的汤水,就那样倾倒在了他的脚面上。
他光着脚,穿着拖鞋。
瞬间被烫得跳脚。
南如烟条件反射地朝他投来紧张的目光。
但,只一瞬,就快速移开,依旧一副清冷模样,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傅北霆的心脏很痛,眼眶酸涩难耐。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佣人匆忙赶过来。
“先生,您的脚烫伤了,我这就叫家庭医生过来。”
“出去,重新端碗鸡汤进来。”傅北霆的嗓音哑得厉害。
眼圈更是红得瘆人。
佣人怔住,“可是先生,你的脚……”
“马上去!”他的语气隐隐不耐。
佣人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从始至终,南如烟都没再做出任何反应。
傅北霆的心脏仿佛缺了一个口,越来越慌。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南如烟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眼神里的厌恶刺痛他的眼眸。
傅北霆凄苦一笑,“医生说,小产过后,要多躺着,不然该落下月子病了。”
他身上鸡汤的味道很浓,浓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忍不住的想要干呕。
南如烟别过脸,强压下这股不适,任凭他像是摆弄布娃娃一般,将她放在床上。
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替她掖上被子。
声音柔得仿佛能化成水,“我请了专门的护理,马上就到了,有任何需求……”
话音未落,南如烟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轻微的鼾声。
傅北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心口闷闷的发疼。
她情愿假睡,都不愿意跟他说上一个字……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傅北霆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乖,等我。”
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