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珠深吸了口气,方娓娓道出她被休弃的原因。
她嫁的是邻镇一个秀才,秀才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寡母,生计全靠几亩田地收租。
这门亲事在很多人看来都算不错,毕竟这年头读书人地位颇高,尤其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嫁给秀才,若是运气好,日后没准就是官夫人了,孟玉珠自己也很满意。
孟源和林氏起初都不怎么赞同,拗不过孟玉珠,只得同意。
谁知,孟玉珠嫁过去之后整日受婆婆磨搓,秀才相公只听母言,认为理应如此。
初时情况尚可,只是秀才不事生产,偏又好充脸面,且常与一些读书人聚在一起饮宴,花银无节制,把孟玉珠的嫁妆都败光了。
没了嫁妆,孟玉珠就失去了价值,秀才便嫌她粗俗不堪,加之她出嫁一年多都未有所出,母子俩很不待见她。
孟玉珠在婆家的日子可谓是步履维艰,秀才母子更以无后为不孝作为理由休弃了她。
可笑的是孟玉珠被休不久,秀才就纳了一行院里的姐儿为妾,还妄想着续娶条件更好的妻子。
孟筠听后有些难以置信,向来很泼蛮的孟玉珠在婆家过得如此窝囊,不仅落得被休弃的下场,连嫁妆都搭进去了。
可比起孟玉珠来,她又好到哪里去?死于至亲手中,还失了家业。
虽比孟玉珠惨,但她一遇到婆家就变怂这点令孟筠颇为不满。
不过,也怪不得孟玉珠,世道如此,女子大多以夫为天,甭管性子再厉害,都会受制于婆家。
孟筠未曾有过婆家,不曾体会,便是有,以她的性子也做不到委曲求全。
她想了想,问道:“你也认为自己有问题,可曾看过大夫?”
“这种事如何能够——”
孟玉珠有些难堪,涨红着脸,未能把话说完。
孟筠冷笑,“没准问题出在他身上呢?能把窑姐迎回家的人,指不定脏病缠身。”
“这——”
孟玉珠瞪大了眼,对孟筠的大胆言论感到震惊。
不管是谁,成亲许久无所出,都会认为问题在于女方,连孟玉珠和林氏也如此认为。
看孟玉珠的反应,孟筠也算明白了,她定是自觉理亏,在婆家时才忍气吞声。
孟筠觉得有必要改变孟玉珠和林氏的想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孟玉珠是否无恙。
她握住孟玉珠的手,“二姐,找个大夫诊断一番吧。”
“不,我不看大夫!”
孟玉珠表情骇然大变,她因为这件事不知饱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却从未想过看大夫,深怕传出去丢人。
“二姐,若不——”
孟筠还想劝说,话语未罢,孟玉珠就猛地甩开她的手。
“你到底安了什么心,难道非得看我的笑话吗?”
孟玉珠声嘶力竭地大吼,转身便往另一处跑去。
“二姐!”
孟筠急忙追过去,但街上人多,孟玉珠很快就隐于人群里。
孟玉珠情绪不稳,孟筠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无法,她只好回鹊食斋叫人一起寻孟玉珠。
刚到鹊食斋门口,她就遇到了霍峥,一近前就闻到他满身酒气。
先前她与孟玉珠去县衙,霍峥没同去,她以为有事,没想到这家伙竟跑去饮酒。
孟筠莫名恼火,忍着没发作,正想让他一道寻人,他却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其实徐州出现的时候,霍峥便有了离意,毕竟他行踪已暴露。
因孟筠诸多事缠身,他迟迟未走,直到徐湘湘的出现,令他意识到自己若一直待在鹊食斋,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你要走了?”
孟筠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以来不管她如何催赶,他都不肯走,却在这关头突然说要离开。
不知为何,她心里涌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竟有些不舍。
霍峥点头,正要开口,林氏就从鹊食斋出来,“三姐儿,你回来了,怎不见你二姐?”
林氏见孟筠一脸急色,却没看到孟玉珠,很纳闷。
孟筠无暇解释,叫上几个人随她去找人。
霍峥未同去,神色复杂地目送孟筠没入人潮。
……
找至天黑,都未有孟玉珠的下落,孟筠既焦急又自责。
镇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孟玉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任谁都会以为孟玉珠赌气躲起来了,连孟筠也是。
孟筠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鹊食斋时,霍峥已经离开了,未留下只言片语。
明明巴不得他早点走人,现在人真的走了,而且还是选在这种情况下,孟筠心里滋味难明。
“三姐儿,这可咋办,你二姐会不会想不开?”林氏得知缘由后,担忧不已。
“以二姐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