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唬了一跳,看清问话的是孟筠,心虚之感顿消。
“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没事少出来丢人现眼。”
孟筠的事刘老也有耳闻,因此言语间带有鄙夷。
林氏面色瞬沉,令孟筠意外的是孟玉珠也动怒了,“老家伙,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刘老冷笑,并未把孟玉珠放在眼里,他把柜台上糕点盘拉到眼前,若无旁人地吃了起来。
“太不要脸了!”
孟玉珠要冲过去和刘老理论,被孟筠拉住了。
扭头对上孟筠漠然的神色,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刘老塞得满嘴都是糕点,冷不防被孟筠的话吓呛了,“咳咳……”
孟筠面无表情,继续念出有问题的账目,她都没翻开账本,却连日期都记得一清二楚。
刘老越听越心惊,账是他记的,他当然知道孟筠所言非虚。
最后,孟筠拿出这些账本,讥诮说,“自前年起,刘老记账的本事就见长了。”
“老夫——”
刘老正要辩解,孟玉珠就暴怒道:“好啊!我阿爹一不在,你就在账上动手脚。”
阿爹?孟筠眸光微闪,听孟玉珠这意思,她们的爹已两年不在家了。
到底是老奸巨猾,刘老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派胡言,随便造个假账,就想污蔑老夫,没门!”
“既然如此,我们便来核对一番。”孟筠从容不迫道。
刘老有些慌了,他假咳了一声,“不必了,老夫不想与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孟玉珠嗤笑,“不敢就直说。”
刘老被呛住了,林氏问道:“三姐儿,这事该如何处置?”
不知不觉中,小女儿的行事让她折服,如获主心骨般。
“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
孟玉珠刚要说送官府,想起县令是刘世荣的亲爹,顿时哑然。
看出她们的为难,刘老的气焰又涨了,“若觉得账目有误,大可上官府告老夫!”
林氏和孟玉珠气得不轻,偏又奈何不了刘老。
只有孟筠面无波澜,“听闻令孙即将参加县试。”
在品鉴糕点的时候,孟筠顺便问了林氏刘老家里的情况,知道刘老儿子不少,孙子却只有一个,是他的软肋。
刘老的孙子是个读书人,对读书人来说,名声大过天,何况他正准备考取童生。
在这关头传出刘老贪墨的丑闻,必定会影响他孙子的前程。
果然,刘老脸色骇变,“你在威胁老夫?”
孟筠勾唇,“刘老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刘老怒瞪着眼半晌,如同斗败的公鸡,“罢了,老夫会尽快把账补上。”
“三天为限!”孟筠淡声道,刘老惯会拖延,得加个期限。
“你——”
刘老涨红了老脸。
“你什么你?赶快把银子还来!”孟玉珠得意道。
刘老气急不已,似想起什么,疑惑地问沈玥,“你真是孟家的三丫头?”
不单是刘老,林氏和孟玉珠也百思不得其解,孟筠怎会变得如此厉害?
孟筠冷瞥了他一眼,反问,“不然我是谁?”
刘老愣了一下,随即嘲讽,“你莫不是想学顾家大小姐,混个女首富当当?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这话像一把利刃直刺入孟筠的心脏,她隐忍地握紧粉拳。
见孟筠变了脸色,刘老以为被自己说中了,继续讥道:“你便是有顾大小姐的能耐,怕是下场比她还不如。”
“不劳你费心,你若不尽快把账补上——”
孟筠未把话说完,威胁之意极为明显。
刘老怄得要死,冷哼一声,便愤然离去。
他一走,孟玉珠就大笑,“早就看这老家伙不顺眼了,可算是——”
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收拾刘老的是孟筠,笑容骤失。
孟筠好像没注意到孟玉珠的不自在,对凌氏说,“阿娘,以后铺子里的账由我来记。”
林氏怔怔地点头,孟玉珠难得没反对。
听到孟筠指出糕点的弊病,她终于忍不住了,“你连厨房长什么样都不知,凭什么对糕点指手画脚?”
孟筠未辩解,只对林氏说,“若信得过我,便按我说的做。”
林氏迟疑了一下,到底是同意了。
“阿娘!”孟玉珠气急败坏。
林氏安抚了孟玉珠两句,就进了厨房。
孟筠跟了进去,只余孟玉珠一人在外面生闷气。
直到厨房里传出一股独特的清香,她再也坐不住了。
走进厨房,见林氏在忙乎,而孟筠在一旁指点,孟玉珠又冒火了。
不等她发作,林氏就笑说,“要不是三姐儿说,我还不知道把糯米粉筛一下,做出来的糕更加细腻。”
孟筠初尝桂花糕时,便觉口感比她以前吃过的糙,看到厨房里闲置的竹筛才想到问题所在。
另外,她让林氏少放些糖,桂花适量,香味反而更浓郁了。
孟玉珠不吭声了,等林氏把桂花糕切好,她拿了一块。
林氏习惯把糕点都切成长条,这次听从孟筠的建议切成菱形,更为好看。
不就好看一点嘛,孟玉珠在心里犯嘀咕,然而入口的桂花糕润而不腻,没有以往的涩感。
孟玉珠平素最喜欢桂花糕,自然尝得出其中区别,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孟筠。
“如何?”孟筠似笑非笑,得知孟玉珠喜食桂花糕,她便让林氏先做桂花糕。
“马马虎虎!”孟玉珠别过头,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掩去眼底的笑意,孟筠没有点破,倒是林氏兴致来了,拉着她要做其他糕点。
孟筠回想以前尝过的糕点,与铺子里的糕点做比较后,再想出改进之处。
孟玉珠挽起袖子,默默地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这是娘仨头一次聚在厨房,这份罕见的温馨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打破了,“我想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