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你好过……”
宁诺然浑浑噩噩地从房间离开,直到走到大堂,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回想着这句话。
夜琛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身影。
她右手拎着那个熟悉的黑色塑料袋,可见她和辛苗苗已经商量完毕,而那块装在塑料袋里的石头也应该是价值不菲的玉石,否则宁诺然不会拎着它出来。
可,为什么她看上去这么狼狈?
那张娇俏的脸上,迷茫又痛苦,隐隐还有一抹怨恨。
夜琛心里狠狠一痛。
辛苗苗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脸,凭借着宁诺然超高的国民人气,很快,大堂里就等待入住的客人把她给认出来了。
“宁诺然?是宁诺然吗?”
“然宝!真的是然宝!天哪,然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宝,可以和你合影吗?”
“然宝,给我签名!我最喜欢你了!”
宁诺然的身边很快围聚了一群认出她的粉丝。
而她本人依然是浑浑噩噩,万事不知的样子,只是拎着袋子,机械地往前走,好像根本看不到把她四面堵得严严实实的粉丝。
眼看着,就要撞到挤在最前面的粉丝了。
夜琛立刻冲了过去。
他挡住了粉丝们要举起来的手机摄像头,难得耐心地和乌泱泱的人群解释:“抱歉,然宝今天很累了。”
不等粉丝们反应,拉着宁诺然快步离开酒店。
酒店门口,他那个吃了一晚上狗粮不能回家的司机正兢兢业业地等在车里,见两人脚步匆忙地出来,连忙拉开车门。
“夜总。”
“回家,要快。”
急速行驶的汽车拐过两个街道,宁诺然回神了。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踩了刹车。
宁诺然打开车门下去,正好旁边停了辆出租车,她跳上车就催促着司机开车:“快开车。有坏人在追我。
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一脚油门把车开的跟火箭似的跑了。
刚刚下车,手指头才碰上出租车门的夜总:“……”
然宝这是怎么了?
他打电话给她,电话铃响了几声后,系统提示:“您呼叫的用户正忙。”
掐断再打,提示的却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他这是……被拉进黑名单了?
夜琛很迷茫,也很无助。
宁诺然并不管夜琛怎么想,他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街景,再看看身边空无一人的座椅,这才觉得踏实下来。
“姑娘,你要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问她。
她张口想要报上公寓的地址,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去明呈路。”
那是……她的家。
她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的家。
从辛传丁手里拿回来以后,她就在找人帮忙重新装修。所有辛家人生活过的痕迹都被剔除,一点一点恢复爸爸妈妈在的时候的装修和布置。
在一个月前,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她却一直忙的没空搬回来。
现在……
她必须回来了。
半小时后,宁诺然站在了久违的家的门前。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和院子后面的小楼,顾不上感慨物是人非,急急忙忙开门进去,就像身后有人在追她似的。
王叔依然是她家的门卫。
“王叔,从今天起,除了我以外,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宁诺然正色交待他。
虽然不知道她在躲谁,但,这是大小姐的吩咐,王叔立刻招办。
“大小姐放心,有我在,保证连只蚊子都不会放进来了。”
说完,便把大门关上,锁的死死的。
把自己埋在浴缸里,感受着热水把自己全方位地包裹起来,就像,妈妈的怀抱……宁诺然长长舒了口气。
辛苗苗的话,她也不是全信的。毕竟,她对辛家人都谈不上好感。
但是,她却无法对辛苗苗的那些话置之不理。
是夜琛吗?
伪造矿山勘测报告,指使辛传丁诱骗她爸爸一步步走进事前设计好的陷阱里,拖垮远琳集团,让爸爸债台高筑,逼着爸爸跳楼自杀……
那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令人发指的恶人……真的,是夜琛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论,宁诺然就觉得,她的心脏疼得厉害。
处心积虑地坑害她的爸妈,毁掉她原本幸福的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好过?
这是什么逻辑?
如果恨她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对着她来?要对她的爸爸妈妈下手?
“夜琛……为什么……我们明明才刚认识……”
她在热水里呢喃,心里却像又有一个自己,凌驾于她之上,把她的一切心思看看通透,无处可藏。
那个她,在她耳边冷笑,说着让她崩溃的话。
“真的是刚刚才认识吗?你不是明明觉得他很熟悉吗?你失忆了,但你记得姥姥、姥爷、记得师兄……为什么却记不住他?难道不是你自己想要忘掉他吗?”
“为什么偏偏要忘掉他?是他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忍受的事情吗?宁诺然,不要再逃避了,承认吧,你眼瞎,看错了人。是你害的,是你害了爸爸妈妈,如今家破人亡的下场,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要不是你招惹他,他又怎么会害你爸爸?”
“这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
“不……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宁诺然痛苦地捂住耳朵。
可她心里的声音,根本隔绝不了。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点点疲惫,却冷清的要命。
“孩子,我让他们拿掉了。”
“我们之间,不需要有孩子。”
谁?
是谁?
谁在她耳边说着这么无情的话?
是谁的孩子?她的吗?
她曾经……有过孩子?
脑袋越来越昏昏沉沉的,头重的要命,宁诺然在浴缸里摇摇晃晃地,险些一头扎进水里。
就想有一百辆重型卡车被人塞进了她的脑子里,那些车乱七八糟地吵闹着,在她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血。
她看见了血。
一滴滴落下,鲜红又夺目。
一瞬,这些血流淌在妈妈冰冷的尸体上,那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温暖的女人,她双目未闭,死不瞑目。
一瞬,这些血滴在地上,滴在她光着的脚上。
宁诺然再也忍不住了。
她摸了一把嘴角,定定神,终于看清楚,那些血原来就挂在她的嘴角。
她悲哀地想,原来,是她吐血了。
她拿起手机,开机,拨了出去。
“师兄,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