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在睡梦里喃喃着他的名字，笑得像个吃饱了糖的孩子。
夜琛却睡不着。
今天的宁诺然表现太奇怪了。
她明明失忆了，为什么又记起他们已经结婚的事？
明明她记起了他们结婚，可一转眼，又对他紧张的不行，好像又回到了她费尽心思小心翼翼追他的时候？
今天在她脑海里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确认宁诺然已经睡熟，夜琛蹑手蹑脚下了床。
他随手扯过一条浴巾裹住下半身，摸黑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自从得知宁诺然是真的失忆，而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之后，他就找到了国际顶尖的脑神经专家，一直保持有通讯联系。
“谢老，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之前和您提过，我妻子她因为车祸失忆了，可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我想问问您，这是不是她记忆即将恢复的征兆？”
夜琛十分详细地把情况描述了一遍。
当然，省略掉了他们激情的部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夜总，从你的描述来看，我认为，这不是你夫人记忆要恢复的征兆，而是因为在巨大的悲恸冲击下，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记忆错乱？”
“是啊。你看，她记起了你们交往的事情，却忘了你们已经结婚。后来她记起你们结婚，却忘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处在不同时间点的事情成为了同时发生的事，说明她的记忆出现了混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夜琛心里一紧，“为什么会危险？”
“事情的发生是有先后顺序的，影响这个顺序的促因，我们称之为逻辑。如果一个人她的记忆开始混淆，那她的逻辑也会发生错乱，这是很难纠正的，久而久之，会对她的精神情况造成负面的影响，严重的，会出现精神错乱。”
“那，我该怎么做？”
“尽量少刺激她。像今天这样的精神刺激要尽量避免。夜总，你可以给她服用少量的镇静剂，她情绪平静下来后，或许记忆错乱的情况也会得到压制。”
“除此之外呢？她的记忆，我是指正常记忆，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这……我需要拿到您夫人详细的脑部检查报告，才能断言。可是我移居R国已经多年，腿脚也不方便，夜总，可以的话，最好您能带您夫人来一趟R国，我会让我医院里最好的医师给她做检查的。”
夜琛犹豫了一下，否决了：“现在要说服她去R国，恐怕有点困难。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勉强她。”
“我理解。既然这样的话，我冒昧地向夜总推荐另一个人。是我的学生，他现在已经是脑神经领域的顶级专家了，可以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近期正好有回C国的打算，夜总不妨和他联系下。”
“请问谢老，您的高徒大名？”
“他叫沈修。”
夜琛沉默了。
“夜总？”
“……我夫人的记忆，我会另想办法的。多谢谢老美意，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亲自登门答谢。”
不等对方开口，夜琛挂断了电话。
沈修……
夜琛苦笑。
绕来绕去，还是躲不开那个人。
他还记得那年，他被突然冒出来，当着北江大学全校师生的面，高调宣布要追求他的小丫头闹得苦不堪言，终于决定，要去找那个磨人的小丫头说清楚，要她省点心，以后别再来招惹他了。
他花了点时间才问出来那个小丫头所在实验室的位置。
敲开门的一瞬间，里面飞出来一只白色的蝴蝶，上来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夜琛？你来找我？你被我感动了吗？太好了，我就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的身上还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他却意外的觉得，胜过其他女人身上乱七八糟的香水味。
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严肃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他身上拉下来。
“实验室规章第二条第三则，抄写五十遍，明早给我。”男人一字一句道。
金丝眼镜背后的眼冰冰凉凉。
他每次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摆脱的小丫头在听到男人的话之后，竟然乖乖地从他身上下来，冲他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退到了一旁。
“师兄好可怕，一点都不讲人情。”她在旁边大声地抗议。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没有搭理她。
“你就是夜琛？”男人看着他，脱下手套，伸出了手，“我叫沈修。”
他和沈修握了手，之后便提出要和小丫头单独说些话。
沈修同意了。
他在实验室门口，告诉小丫头那些他准备好的拒绝的话。
她的眼圈红了，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兔子，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收紧了一下。
他不敢再耽误下去，匆匆提出告辞，离开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回了下头。
便看到，那个严肃不讲人情的沈修正站在他的小丫头面前，不知道说着什么话，是十分温柔的表情。
沈修拿出了手帕，轻轻按在小丫头的眼睛上。低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有星星溢出来。
直到现在，夜琛还清楚地记得，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心是如何的慌乱，他下楼的步伐是如何的不成规矩。
“沈修……”
夜琛坐回到床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宁诺然，修长的手指在她柔滑的头发中穿插。
“如果，这个世界上，可以让你恢复记忆的人，只有沈修的话……”
“然宝，我宁愿你不要恢复记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