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一大早就蹲在上台藤椅上给苏曼青打电话，这一宿她都兴奋的没有睡好觉，每天挂在公交车站的海报里的人跟自己说“我把你当女朋友。”
林致远从房间出来就听见她银铃般的笑，“那我们中午见，今天中午哦，必须见面。”
沈禾自己太兴奋，完全没有感觉到电话里的苏曼青的疲惫和沮丧。她挂断电话，看着头发蓬乱的林致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师父，其实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林致远喝着水差点没喷出来，可还是呛了一下。“吃错药了，一早上调戏老男人。”
“你不老，还有人远远的看着你觉得你是我小学弟呢。”
“谁这么有眼力价。”林致远端着玻璃水杯，站在朝阳下，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暖的样子。
沈禾跳到他跟前，笑得眉眼飞扬，“我男朋友！”
林致远的笑容登时便僵在脸上，随即又带着点儿自嘲的轻笑起来，“是谁这么有勇气，可以当选为民除害的斗士了。”
沈禾嘟嘴，倒也没生气，看起来心情非常好“你肯定是嫉妒我，放过你一马。”她凑上来，踮着脚尖一把揽上林致远的肩膀，“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应该不算吧？”林致远看到沈禾瞪眼佯怒的样子，又勉强开口，“勉强吧，勉强吧。”
“那把手机给我。”见林致远有些犹豫，沈禾一把就给夺了去，打开微博就给关注上林茳和林茳的超话，“好姐妹要记得每天打卡哦，这就是你准妹夫。没事儿多转发转发你妹夫的微博什么的，多点赞，勤留言。”
沈禾看了一眼林致远的昵称，dharma craftsman，“呦，英文名，我英文不怎么样，这什么意思？”林致远生怕掉马而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看着她好奇的眼神随口诹了一句，“不会起名字，胡乱摁的乱码。”
“看不出来，你这各种骚操作还挺多的。”
林致远嘴角抽了一下，把自己手机抽了回来，退出了微博。“你刚才恭维我一通，就是为了给男朋友吸个粉？”
“哎呦，你还懂吸粉儿。我告诉你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知道，我以后的时间不能都给工作了，你别为难我哦。”
“你不是小法匠的粉丝吗？这就爬墙了，喜新厌旧了？”
沈禾松开他，“你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脱粉小法匠了。他跟林茳不一样，林茳是我的人生伴侣，小法匠是我的灵魂导师。”说完又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林致远看着沈禾的背影目光灼灼，看着她消失在衣帽间门后才回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他笑着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微微觉得心中失落，就在那里呆立了好一阵，回身的时候，沈禾打扮的清新粉嫩，已经换鞋准备走了。
“哎……”
“拜拜，我先走了。”说完沈禾就消失了。
林致远打算上午去医院看郭美珍的，她这一溜烟的就消失了。他也懒得再给她招呼回来，觉得看着她有些不顺眼。
林致远到医院的时候，郭美珍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里面只有一个小姑娘在陪着她，看到林致远进去，小姑娘怯怯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叔叔好！”
“就你自己陪妈妈吗？”
“姥爷刚刚带着姥姥去检查了。”小姑娘说话都怕生的样子，胳膊上还带着伤，眼睛躲闪着看着就让人心疼。林致远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好孩子。”就这时候，郭权回来，看见林致远像是见到了救星，把人拉出来，握着他的手就不放，“你劝劝她，跟那个畜生离了吧。”
“不能离！”郭大富不知道从哪里就窜出来，把郭权拉到一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大家子人就姐夫还能挣两个钱，他们离婚了，我们怎么办？到时候还得养着她。”
郭权一巴掌扇在郭大富脸上，“你这个孽子，她是你亲姐，你说这种话不怕遭雷劈吗？因为你，你姐挨了多少打，你还这么不上进！”
“你打我干什么！”郭大富也恼了，冲着自己老子就吹胡子瞪眼，还要动手的样子，林致远上前一步把人拦下来。郭大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见林致远沉着脸便不敢了，他指着自己的父亲气哼哼的，“有本事你养着她。”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郭权一脸郁愤，眼睛一眨这眼泪就止不住了，“林律师，让你见笑了啊，这都没办法，管不了。”
林致远思忖了一阵才开口，“你先带着孩子出去转转，我去跟你女儿谈谈。”
林致远从执业到现在还没有做过硬劝人起诉离婚的事情，这话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倒是郭美珍先开口了，“林律师，能不能让我男人没事，你能不能不追究他。”
林致远那一刻觉得鼻子有些酸，“我没有什么伤，我和我的助理都不会追究他，他依法被追究是因为把你打成重伤。”
“我不追究，我不追究。”
林致远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他现在把你打到脾脏破裂，这已经构成重伤了，刑事犯罪是国家公权力要追究他的责任，并不是你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的。”
“他打的是我，我都不追究了，为什么国家要追究，林律师你帮帮忙，不能让婷婷有个罪犯爸爸，以后怎么办。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我得让我孩子好好的，不能让她抬不起头。”
“所以，即使他经常打你，你也不离婚是吗？并不是有形式上完整的一个家对孩子就是最好的。你有没有想过他暴力升级会伤害到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经常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虐打，对她的成长又会有什么影响。你有没有见过你孩子的眼神，我进来的时候，她带着忧惧的起身，胆怯的问候，不知所措的神情，你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可是你给了她什么样的家庭教育？野蛮暴力、懦弱忍受还有犯错不用受制裁。”林致远顿了一下，他声音很轻缓，每个字都敲在郭美珍的心上，“你这辈子没完，你还有孩子，还有你的父母，还有你自己，所以你的上半辈子完了，下半辈子想怎么开始你可以自己掌握。”
“我还能重新开始吗，身体毁了，连医疗费都交不上，还欠着医院。”
“你想就会有希望，你不想就真的完了。”
林致远从医院出来在地铁上就一直在思考，到站下来他就先给周腾发了消息，“你在哪？我把老头的案子给你。”
没一会儿周腾就回了林致远的消息，“我现在出差，今晚的飞机回去，明天我去找你。”
林致远眉毛一挑，真是时间都恰恰好，他回复一句，“那明天见。”
林致远回到律所，沈禾看见便跟进了办公室，“你怎么才来上班？这都快十一点了。”
“我以前一整天都不来啊。”林致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禾一想，这话还真是没毛病。他脖子歪了那会儿，一个周都没上班，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她在心下叹了一口气，这人也真是没用到家了。
“刘翠芬上午来电话了，说打你的你没接，就打到我这里了，她说周一要过来送一些材料，还有她说要把董铁柱之前用的手机还有电脑也带过来。”
“哎呦，感觉有门儿的样子。”林致远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老样子，打开电脑又要玩游戏。沈禾上前摁住键盘，“我肯定找王者给你把段位打上去，别玩了，我想跟你谈点儿事情。”
林致远看着沈禾乖巧的样子就知道她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了，他坐直，“说吧。”
“师父，你看我呢有男朋友了，虽然我们是姐妹，可是住在一起别人总看着还是不好。”
“哦！”林致远了然的点了点头，“想让我搬走。”
“嗯！”沈禾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没有签书面协议，但是我们是有口头合同的，我在你那里住一年，然后我保证你实习合格。你该不会是想不认账吧？”
“不会，不会！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所以我想跟你谈谈解约的事情，我们协商解约吧。”
林致远坐正，两手在桌上交叉，倒是前所未有的正式，他略微一沉思，“好啊，我觉得你提这个要求合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那我们从下个月一号解除口头租赁合同，我会从你家搬走，到时候我让行政找物业帮你把门口的办公桌也搬走，我们解除师徒关系，免得我看着碍眼。”
“别啊，别啊！”沈禾没想过他答应这么痛快，更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狠的后招。
“咱们这个合同是双务合同，没道理就解除你的义务，我还要继续带你实习。”林致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无辜。沈禾一想，这话还真是说的没毛病，“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都举行仪式了，拜师仪式。”沈禾一本正经的样子，把那个一杯凉开水的仪式说得很严重。
“绝大部分夫妻都是办过仪式的，也不耽误离婚啊。”看见沈禾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他觉得蛮有趣，等着她发作，可是看见那人硬是把气给憋回去了，“那算了。”
沈禾转身要出去，又被林致远叫住，“你都不反抗一下？这都不像你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NICE的人，别被别人扒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黑料。”
林致远听了便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抄起什么给她砸醒了，“你有脑子有毛病吗，这是要做巨星夫人不做自己了？我告诉你，你人生最大的黑料就是现在这个！”
沈禾才不理他，自顾自出去，准备中午跟苏曼青一起吃饭。
苏曼青下午三点的飞机去外地参加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论坛，直接拖着行李箱就来到饭店，一进门那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就把沈禾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婆婆不让你睡觉吗？”
苏曼青没有接她的话茬，“我要赶飞机，快点菜，然后赶紧说说你跟大明星闪恋的经过，这事儿是挺传奇的，早上我听了到现在都一直不太敢相信。”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说我跟林茳认识，你们怎么嘲笑我的，忘记了？”
“我也嘲笑你了？”苏曼青想起这件事，算是露出一下笑容。
沈禾撇嘴哼了一声，“你还算仗义，只是在心里嘲笑我。我跟林茳是破镜重圆，在高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芳心暗许了。”说完自己又在那里嘻嘻的笑个不停。
苏曼青看着沈禾开心心里也为她高兴，可是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痛。她喝了水，“跟明星谈恋爱不比平常人，你还是要留个心眼儿。”
“我们好的时候，他还是只是个好看的学渣。”
“好看最容易渣了。”
沈禾突然听出这话里面的一点儿味道，她微微蹙眉，认真观察了一眼眼前的人，“曼青，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
沈禾要是连这点儿眼力价都没有，也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虽然苏曼青强颜欢笑，可是沈禾一看就觉得这笑容特别的顶眼，“是不是那个马志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我就知道他是没打好谱。老娘看来是敲打他敲打的不够。”
说道这里，沈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些多了，转头看见苏曼青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他怎么了？”
“也，也也没怎么。”
苏曼青苦笑，但是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你不用给他打掩护，我知道他肯定有别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是他在犹豫。”
“我给他打什么掩护啊，我这不是也不确定嘛。”沈禾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改不了这个冲动，说话办事儿不过脑子的毛病呢。她低头沉思了一阵，最后还是跟苏曼青和盘托出，告诉了她有个叫祝鸿的女人因为跟马志伟有什么合作，经常来找她的事情。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鸿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其实她没什么本事，她舅舅是咱们副市长。”
苏曼青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沈禾收敛了表情，“你们到底怎么了？”
苏曼青把那天马晓霞闯祸的事情说了，还说了马晓霞转眼就被安排到了奢侈品化妆品柜台做柜员的事情。
“我已经跟马志伟摊牌了，我们都冷静的想想，如果不合适，就好聚好散。沈禾，我也真的是累了。”
沈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本来是要秀恩爱的，这样搞得好尴尬。她一咬牙，拍着桌子站起来，“马志伟这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我们去找他问了清楚。”
苏曼青用力拉住她，“别白费力气了，不是你的怎么都留不住。我们都冷静的考虑一下，你别去招惹他，算是我拜托你。”苏曼青的脸色特别难看，这让沈禾有非常深的内疚，如果她早早把祝鸿的事情跟她说，可能她还不会这么的被动。沈禾真是欲哭无泪，饭也吃不下，就觉得一口闷气憋在心口上。她看着苏曼青如常的吃着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一时没忍住就掉了眼泪，“苏曼青，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告诉你，只是我也没看见他俩有什么过分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即使你说了，也不过就是把这个过程提前而已。”
沈禾和苏曼青出了饭店，沈禾都佩服苏曼青的坚强，可是却没有看到苏曼青上了出租车在奔向机场的路上已经以泪洗面。
林致远从办公室出来倒水的时候，看见沈禾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一副沮丧懊恼的样子，他暗搓搓的过去，坐在她桌子边上，“巨星太太，干嘛呢，人设又调整成忧郁型了？”
“嘘！”沈禾很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你别瞎说，现在要保密。”
“就为这个神伤？”
“不是，这个昨晚我们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沈禾沮丧的低下头，“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沈禾抬头用非常怨毒的眼光看着马志伟的办公桌，他今天并没有来。林致远顺着方向看过去，“怎么，还是把这个案子给朱晨你不开心。”
沈禾摇头。
林致远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看，“苏曼青和马志伟出事儿了？”
沈禾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马志伟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是不是？”
“嘘！”林致远比了一个手势，“你是一个NICE的淑女，别说这么难听的话。跟我进来。”
沈禾进了林致远办公室就恼了，“这是多么严肃的事情！你还跟我提这些有的没的。”说完这话她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我应该早早告诉曼青这种反常的，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被马志伟耍。”
“你有证据他们两个有问题吗？”见沈禾摇头，“那你只是没有把你不好的猜测告诉她而已。哪怕是现在，你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来指责马志伟，如果这件事真的就是捕风捉影，那你说了也是错。”
“什么意思，到底说还是不说，怎么都不对是吗？那我应该怎么做？”
林致远无奈的叹气，“真是蠢啊，怎么做都不对就说明那就不应该是你做的事情。别人的感情问题，你去跟着瞎掺和什么。”
“我和曼青是好朋友，我知道马志伟做了对不起苏曼青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你现在知道马志伟做了对不起苏曼青的事情了吗？”
“我……”沈禾纠结死了。
“沈禾，不知道、不确定、不清楚的事情不乱说，这是一种修养。”林致远语重心长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把腿撩到桌子上，换了一副腔调，“另外，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的。”
这句话倒是没错，沈禾不止一次提醒过苏曼青，可是这事儿出了，她没给说破她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
“你怎么知道？”
“你！沈禾！如果你能把一件事儿在心里搁住了，给跟你叫爸爸。你能忍到现在没去抽马志伟一大嘴巴子，我都觉得你已经超常发挥了。”
“我就那么冲动，那么没数吗？”
“是！”林致远没有废话，他看了一眼时间，“调整一下你的情绪，我们要办正事了。”
说话的工夫，赵昱鸣热热闹闹的就把报社的人给请进来了，请到了接待室里面。郭权也很准时，紧跟着在记者后面也来了，林致远在门口就给他交代了两句，老头子一脸困惑，林致远笑，“您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接手的律师经验也非常丰富，并且他现在需要你这个案子，也能马上帮你解决眼前的问题。”
“那我闺女呢，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她想重新开始新生活。”
林致远听了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您放心，都给您安排好了，都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安排。你们只需要接受律师的好意，配合他们，心存感激就好。”
郭权的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是他信任林致远，便照着他的话做。林致远带着郭权，直接冲进了接待室，就看见赵昱鸣正在给记者倒水。他看见林致远也愣了一下，“怎么了？”
“昨晚家暴那个，她父亲过来了。”林致远表情黯然，“你们先用，我们去办公室。”
接待室的门还没有关上，郭权就拉着林致远的手，“林律师，你就帮帮我们吧，你不想办法，我们真的没有出路了。”
沈禾溜着墙看见朱晨走过来，她冲着林致远使了个眼色，便站到了一边上，看着郭权，嗓门大喇喇的，“你们家这种情况，官司打赢了也执行不回来钱啊。”
朱晨走过来，笑盈盈的看着郭权，递给他一张名片，“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先帮你们把治疗的费用解决了。”朱晨转头看着林致远，一副假笑的样子，“这个案子要不我来接手吧，我这边大企业大客户比较多，我想我可能有办法先帮他们把钱的问题解决了。”
这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好事的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出来的一个直接就问朱晨，“您就是昨晚救了被家暴女人的律师吗？”
朱晨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林致远，林致远非常识趣的拉着沈禾就回去了。这当事人不在场，老黄表现的就特别如鱼得水了，“我们不看过去的事情，我会尽快帮郭老先生解决他们的法律问题，同事先帮老先生的妻子住院把手术做了。”
沈禾和林致远远远的看着，林致远两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的样子，“真是天生的镜头感，不当演员可惜了。”
沈禾一脸鄙视，“伪君子，看在他能出钱的份儿上，我这次忍了。”说着就把手里拿着的纸杯直接捏变形了。
林致远啧啧了两声，凑在她的耳边，“别忘了，你是一个很NICE的淑女，还有，理智追星。”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沈禾回头剜了他的后背一眼，这个梗还真是过不去了，听着好刺耳，有点儿不喜欢。
第二天林致远照样是迟到，沈禾看着周腾一大早就来找了他三四遍，她心里替林致远发愁，要怎么在周腾这边交代，万一周腾再去跟老黄说了，会不会把这事儿穿帮，到时候帮不了郭权还得惹一身的骚。她偷偷的给林致远发了一条微信，“周腾已经来找你好几次了，你赶紧洗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林致远正在大厦后面的早餐点吃包子喝稀饭呢，周腾早上已经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他都没接。看到沈禾这条微信他就笑了，一边吃着一边回复，“哪有他造次的机会，为师一会儿就上去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沈禾想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能给周腾的安排的。林致远回到办公室，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呢，就看见周腾风风火火的进去了，沈禾偏头往里看，林致远却把百叶窗帘拉上了。他回头看着一脑门子官司的周腾，“我都答应给你了，昨天下午他在记者跟前截胡了。关键的问题是委托人他愿意啊，老黄说马上有办法让老太太住院做手术，人家立马就跟我解除委托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林致远的口气超级无奈还有点儿生气的样子，转而又满脸愧疚，“要不然，我把他女儿的案子给你吧，她想离婚，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月他丈夫伤害案子也会移送检察起诉，我觉得这个案子也有得做，并且影响也绝对不小，视频现在还在首页上挂着呢。”
周腾想了想，脸上有些犹豫。
“离婚这个事儿，也是郭权先跟我提的，估计老黄心一横一块处理了说不好。”
“女儿那个案子的委托代理合同签了吗？”
“人民医院十四楼外科7病房躺着呢，昨天我去看都还抬不起胳膊，今天应该差不多能办这些事儿了。”
周腾在林致远办公室打了两个转儿就急匆匆的走了，浑身带着风一样。沈禾的好奇心又膨胀到不行了，她强压着自己的兴奋，随便找了个文件夹就故作镇定的敲门进去，关上门就急不可待的冲到办公说跟前，“你怎么摆平的，出去的样子好像很着急，不是很生气。”
林致远两腿交叠又上了桌子，他摆了一个很享受的姿势，“去把窗帘先拉开，NICE的淑女。”
沈禾哪还顾得上林致远的这些用心，回头急匆匆的拉开又转回来，“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用我的美色征服了他。”林致远把一个文件夹丢在桌上，“把郭权案子的全部材料转给朱晨，知道该做什么吗？”
沈禾的眼里立刻闪出写怨念，“做交接。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去送？”
“我还有别人可以使唤吗？难道你还让我这个被人抢了案子的人亲自去给他送过去吗，我不要面子的吗？”林致远瞅了她一眼，抄起桌上的一本书丢过去，“还不赶紧去！”
沈禾憋着笑，拿着文件就出去了。她坐下来认真的做了一个材料清单，给林致远签字之后就带着去了朱晨那里。沈禾本想着跟孙慧雯对接一下就算了，像朱晨这种大律师，在律所的时候并不多见，可是今天偏偏就在。
孙慧文出来一脸抱歉，“小禾，朱律师让你进去跟她亲自交接。”
沈禾恨恨的点了点头，“去就去。”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仰着下巴就进去了。朱晨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笑得特别开怀，最后还说了要是当选了十佳就要怎样怎样，沈禾心里好气，可是面上还是摆着一张冷漠脸。见老黄挂了电话就把文件夹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朱律师，您确认一下，这是郭权追索赡养费案件的全部案件材料，如果没问题就在交接清单上签个字。”
朱晨一边核对材料一边抬头看沈禾，她今天就穿了一件白衬衣，黑色的铅笔裤，简单却非常的赏心悦目，“最近比之前朴素了不少。”
沈禾一听这是敲打她还顺带着磕碜林致远呢，她一抬眼皮，竟然凹了个笑容出来，“以前跟着乾隆帝自然得把自己打扮的跟各种釉彩大瓶似的。”她就想嘲笑一下老黄的品味。老黄也确实就喜欢各种华丽，各种logo在脸上的大牌。
朱晨也不恼，不紧不慢的在交接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还给她，“不会就接了这么一个案子还被截胡了吧，这一年下来能办够十个案子吗？”
“至少是一个一个办下来的，不用弄虚作假，最后还被人摆一道。”沈禾确实很想大度一些，或者虚伪一些说两句好话给他听，可是真的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朱晨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拉着脸把交接单递给沈禾，可是沈禾接过来并没有走，她非常认真的看着朱晨，“朱律师，那个文件夹也是我们的，您怎么还留下了。”她一脸正色的样子突然就好像一个大拳头打在朱晨的脸上，朱律师就这么被一个文件夹给暴击了一顿。老黄恨恨的把材料拿出来，把文件夹给她丢了回去。
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可是能戏弄一下朱晨，沈禾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开心。她回来就看见赵昱鸣在林致远的办公室里面，她拿着文件也觉得不太好进去，就顺势在门口听。
赵昱鸣有些恼火，说话带着气，不过声音压的很低。林致远还是屁股在椅子上，脚在桌子上的姿势。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我就在朋友圈里面看到朱晨吹牛的文章，你现在连个法律援助的案子都保不住吗？昨天他在记者面前打马虎眼，人家还以为救人的是他呢。”
“我都没生气，你这么大气性干嘛。”林致远翻了一下眼皮，手里玩着手机。赵昱鸣看不下去，伸手抢了他的手机，“我这么费心费力的把咱们律所弄到候选里面，你让他跳出来蹦跶什么？你还指望我们所又是十佳律所，又是十佳律师吗，最后的评选结果都是要平衡的。”
“嗯，平衡，我也平衡了。我还把被暴打的女儿的离婚和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案子给了周腾呢。”
“你……”赵昱鸣真是恨啊，抬腿就要踹出去。林致远说时迟那时快的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你这打算给我踹折了。”
赵昱鸣被他这个没正形的样子弄得你特别无语，他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很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你看，咱们这个所也有快十年的历史了，怎么说也是你母亲一直做的事业，我们也都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
“那是你，我还好。”林致远满脸不在意。
“嘶……”赵昱鸣挥拳，又无奈的放下来，“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林致远煞有介事的坐正，颇为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你继续。”
让林致远这么一搞，他还能继续什么。赵昱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行，你厉害，这次要是因为他们两个，咱们所落选了，我跟你没完。”
“那干嘛要把他们俩推上去。”
“那是我推的吗，人家自己把自己推上去的。林致远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别人都是怎么努力的，人家不但追求钱，还要追求名誉。”
“所以我要给他们加点儿油，让他们也追求点儿社会公益，变得更完美。”
“你怎么不想着让明远更完美啊！”
林致远也突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玩世不恭，“这个风头我不能让明远出，不想让明远用这个做宣传，让社会把明远放在这定位上。我不想以后明远所门外都是社会弱势群体，都哀嚎下跪的等着明远所发放救济，法律援助这不是我们的主体业务，不是我们的未来，我不能因为一个荣誉称号，让明远偏离了他该有的发展方向。”
赵昱鸣怔住，他没想过林致远思考过这么多的问题，“那他们两个呢？”
“朱晨和周腾的团队成员业务能力都不差，人也多，以他们整个团队每年千万以上的实收，消化一部分法律援助业务根本不会有问题，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即使是被名誉裹挟，他们能投入一部分精力在法律公益上，我觉得也是好的。当然我也相信，他们绝对有能力以后把这些甩开，完全不管。”
赵昱鸣松了一口气，他宽慰的点了点头，冲他竖大拇指，“你厉害，社会楷模，你动这么多脑子，绕这么大的圈子，调动这么多资源，就是不能把那些过去也甩开，完全不管。”
“马上滚！”林致远的椅子往后一滑，腿又翘了上来，“赶紧消失，别烦我。”
“你别一说重点你就给我打马虎眼，明天新人二面，你去给我凑数去看看这帮孩子怎么样。”赵昱鸣一开门，就看见一脑袋杵在自己跟前，沈禾也吓了一跳，这还什么都没听见呢，就被抓包听墙角。她扑闪着大眼睛，“赵主任，我给林律师送材料，真抱歉差点儿撞到您。”
赵昱鸣要是看不出来她在这里干什么就真的白混了，他也没有揭穿她，回头看了一眼软骨病一般的林致远，“真是近墨者黑啊，学什么不好，学油嘴滑舌的。”说完就走了。
沈禾进了办公室，除了给林致远卷宗交接单，还有就是刚收了一个法院的快递，拆开之后是辛苹苹案子的庭前调解通知。
“庭前调解这个有用吗？跟着朱晨开过一个庭，也没见有庭前调解程序。”
“是啊，轰动全国的对赌协议第一案，庭前调解那不是白费力气吗，法官也不傻。”
沈禾凑近林致远，“我跟你说，朱晨当时可闹心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下手，团队开会开了好几宿，都没找到要害。还是我给他看了小法匠的文章才照猫画虎的把案子做下来，结果让他胜诉收钱，还给我泼了一盆脏水。”
“那是不太地道，不过你也确实给人把证据弄丢了。”
“咦，你了解情况吗。”沈禾又瞪眼，不过没有跟以前提这件事儿的时候那样暴走。林致远也不跟她多计较这件事儿，给辛苹苹发了消息，让她到时候乖巧点儿的出现。沈禾还没出办公室，徐洁就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找她，沈禾非常怨恨的看着林致远，“看见了吗？这个世界上离了谁都能转，就是离了好欺负的人就不能转了。都是你，给我开了个坏头儿。”
沈禾急火火的出来，徐洁就迎上来，重新递给他一张简历，“把这个人加进去。”
“怎么会多一个？”沈禾看了看简历，立刻就拉下脸来，“徐主任，这个不合适吧，她又没有参加过一面，这样加三儿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了？又不公平了？人家是济仁大学任教授介绍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啊，占你名额了？”徐洁可算是得着机会了，又给沈禾好一顿数落，“你就赶紧照我说的弄，每次找你干点儿活儿，你都没个顺当的时候。”
沈禾把手里的简历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看着上面孙彦的照片恨的牙痒痒，她要是也来了，她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可是她偏偏是任教授推荐过来的，录取那肯定是没跑儿的事儿。沈禾越想越气，一头戗在桌子上，哐哐的来了好几下。
“孙彦，我诅咒你明天拉肚子拉到起不了床。” 沈航最近的日子也是过得非常艰难，他们正在开发的防沉迷嵌入程序最近也连连受挫，怎么测试都有问题。因为忙这个创业项目，他们没有再组队参加这次的网络安全对抗赛，很多喜欢他们的网友也不满，觉得他谈恋爱不搞事业了，有的觉得他做游戏主播光顾着赚钱了。连带着辛苹苹最近都不敢直播了，微博上也被骂得爹妈都不认识。
这天沈航又给她私信，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见面。这不露面还好，这一联系辛苹苹恨不得杀人，立刻回了一条，“不用见面了，你那个破布条我已经毁尸灭迹了。”说完就直接退了微博。她这才刚在林致远那里吹了牛，要把姥姥看病的钱还给他，这话音还在呢，饭碗就被人给砸了。
辛苹苹有些郁闷，酒吧不让唱了，直播又播不了了，她真的没收入了，林致远每个月给她和姥姥四千生活费，除了生活也真的没剩什么了。她翻出自己的财务小账本，账面上还有一万多块钱，她想着总得上点儿直播的专业设备吧，另外她还想买架琴。从家里出来时候带的那把琴音都调不准了。更可怕的是，她身上还有官司呢。想到这件事，她打了个滚就从床上下来，跟姥姥打了个招呼就奔着林致远去了。
前台认识辛苹苹也不会再拦着，她熟门熟路的就找到沈禾，敲敲她的桌子，“哎，干嘛呢？”说着就把头凑到沈禾的电脑跟前，“哎呦，招新人呢。”她突然灵机一动，样子有些兴奋，“我行不行啊？我，我！”
沈禾瞥了她一眼，“你能干什么？”
辛苹苹回身指了指门口的前台姑娘，“那个活儿我就行啊。”说完她摆了一张笑脸，学着前台姑娘的样子，“请问您有预约吗？怎么样，完全没问题啊，我长的也比她好看，我还年轻呢，水灵。”
沈禾觉得这孩子真是脑回路清奇，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她，“就是那个没有你年轻漂亮，没有你水灵的姑娘，她是外国语大学法律英语研究生毕业的，掌握两门外语和专业英语，那个工作我都做不了，你？你觉得这里是KTV还是夜总会啊。”
辛苹苹一脸震惊，“这么厉害。”
“对了。”沈禾又转回来，“上次林律师就让你回去上学，你到底回去了没有，还在整天打晃呢？”
“上什么学啊，我都两三年没上学了，去了也跟不上，难不成还指望我考大学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理想啊，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混，吃什么，穿什么，从哪儿来钱，怎么生活。”
辛苹苹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这个年纪也真的想不了那么多，又有林致远在后面兜着，经常是想想就放下了。
辛苹苹眨巴着眼睛，“找个有钱男人养我喽。”
“当二奶啊？”沈禾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真是有志气。”
辛苹苹瞠目有些不服气，硬是把沈禾的椅子又给转过来了，“我怎么就得是二奶，我就不能是正室吗？”
“有钱人，就算是暴发户、土大款，人家找媳妇都是要看基因的，人家也想孩子聪明点儿，会找个涉险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还差点儿没拿到证的社会少女？”
辛苹苹还真是有危机感了，她不动声色的想了想，“那我就得跟林致远绑定一辈子了，我们两个差了14岁，好像差距也没有多大。”
“你想什么呢？”林致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拿了一个牛皮纸的夹子，里面都是一些材料，放在沈禾的桌子上，“把卷宗订一下。”
“我不会订啊。”沈禾看见林致远诧异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老黄那会儿也没让我订过卷，这些粗活儿都是小助理做，事务性的工作对律师业务也没有什么帮助。”
林致远有些无语，他都懒得跟她再讲大道理，“那你就跟别人的小助理学习一下，以后我的事务性工作都交给你来做。”
“凭什么？”
“就凭我再没有别人可以使唤了。”说完这话，林致远看着一边看热闹的辛苹苹，“你给我进来。”
沈禾真是好气啊，她是要做大律师，未来是要铁肩担道义，下笔定乾坤的，订卷？沈禾特别不忿的把卷宗拍在桌子上，“去你的事务性工作。”
辛苹苹进了林致远的办公室，心里有点儿虚，本来她想跟沈禾套近乎就把这事儿给办了，看来不行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林致远一眯眼，辛苹苹就知道事情不妙，她也没敢说其实我是来找沈禾的。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儿，“我有点儿渴了。”
“忍着！”林致远一看她这个样子就肯定是又闯祸了。都说女孩子乖顺让人欢喜，可是林致远一看到辛苹苹乖乖的，他就能从脚底凉到头顶上。辛苹苹也不想这么吊着，早晚都是一刀，那就痛快点儿。
“你把那个什么状，什么书的，再给我一份。”
林致远一头雾水，“什么什么状，什么书。”
“就是上次我跟外面那个二百五去法院交的那个什么状，什么书的。”
林致远用材料敲辛苹苹的头，“说谁二百五，反诉状和答辩状不是都给你了，打印的和电子的都给你了。”
辛苹苹低头，“不知道丢哪里了。”
“看了吗？”林致远弯下身，一脸要开杀戒的样子。
辛苹苹也没怂，非常爽快的告诉他，“没有！”
林致远两手叉腰过了好一阵非常无奈的憋出一句话，“让你气死。”他坐下来打开文档，不巧打印机又没墨了，林致远恨恨的，“自己过来看！”
“我这里有优盘。”说着就把沈航的那个递了过去。林致远开始也没当意，后来就觉得这个天天向上的红布牌看着挺面熟，他攥在手里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放了一个硬纸片。
“沈航，青霉素过敏。”林致远想起来在沈禾那里也见过这样的东西。他看着辛苹苹，“哪里来的？”
“在我家楼下便利店捡的。是个玩电脑的，后来他找我要来着，还没来得及约时间给他。”辛苹苹避重就轻。林致远摸着下巴，“啧啧，果然是认识王者，还藏着掖着。”他大吼了一声就把外面的人给叫进来了。
“沈航，就是你说的那个能带我的王者吧，你行啊，赶紧把人约出来大家认识一下吧。”
沈禾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知道沈航？”
“装，还装。”林致远把优盘和钥匙扣丢给了沈禾，她见了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有这个？”她抽出里面的卡片看了看，就更着急了。沈航的身体有些特别，他青霉素做皮试的时候都表现不错，但是一打上就会有强烈的过敏反应。这种事情出了两回，大夫就建议他随身带个说明，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医生可以了解情况，所以沈航在五岁的时候妈妈就给做了这个，顺便也给沈禾做了一个，只是她的那个就是一个单纯的钥匙扣而已。
“我在我家楼下便利店捡的，这人不小心丢的。”
“不可能！我弟弟在帝都念大学，怎么可能把随身的东西丢在这里。”
“你受骗了吧，他是个搞电脑的，就是黑客那种，他们公司就在本市啊。”
沈禾这个暴脾气，掏出手机就给沈航打电话，可是没人接。
沈航正在跟团队测试新程序呢，哪里还管得了谁打手机，结束了看了一眼便浑身打了个冷战。旁边的林昊瞅见了便探头过来，“谁啊。”
沈航给姐姐回了一条微信，“正在上课呢，晚上再联系。”
沈禾见了一时没忍住这眼泪倏倏的就落下来，她刚才已经把电话都打到了大学院办，老师告诉说沈航这学期已经办理了休学。
休学了！这三个字的威力绝不亚于一个大惊雷，考上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大学，竟然休学去干别的了，更过分的是还撒谎。沈禾起身就冲了出去，收拾了东西就要杀过去，没一会儿又折回来，“那个什么公司在哪里？”
“你这是要干嘛？”
“我去给他拆了！”
林致远知道沈禾这会儿说这话绝不是瞎嚷嚷。他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气得发抖，“熊玩意儿，天天跟我说在学校这样那样，每次我给他打电话头头是道的跟我说同学怎么样，教授怎么样，自己又写了什么程序受了表扬，跟我整的跟真事儿似的。我去问问他，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肯定是没有啦，这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辛苹苹火上浇油的本事一流，正愁找不到办法收拾沈航，这把火可得给他烧旺了。看见沈禾的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辛苹苹又凑上来，“姐，我有个好办法。”辛苹苹凑在沈禾耳边嘀咕了好一阵。
“这个办法怎么样，你也不急在这一时，到时候好好收拾他。”说话的工夫辛苹苹就拿出手机，“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找个高档点儿的地方。林致远，我们吃火锅还是吃小龙虾。”
“小龙虾吧，去那家贵的。”
“你们俩这是要干什么！”沈禾抓狂了，“你们这是还要趁火打劫是吧！”
“不能这么说，你看这么大的事儿，要不是我们你还被蒙在鼓里，你是不是也得感谢一下我们。”林致远在一边给辛苹苹帮腔，“你不用担心，他是高精尖技术从业者，而且还是很厉害的游戏主播，怎么也要百万年薪，我看他在网上很有人气。”
“百万年薪？”沈禾有些不敢相信，“你跟我说现在搞这些年薪一百万？你开玩笑呢？”
“我说的是百万，我可没说是一百万。”
沈禾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气头上她也顾不了这些了，她冲着辛苹苹瞪了一眼，“定火锅，吃大户也得吃我喜欢吃的。”她狠狠的咬着后槽牙，这次肯定是不能再放纵沈航这个熊玩意儿了。
沈航这边也纳闷呢，这约了一百次威逼利诱的都用过了，一直都不肯露面的辛苹苹，竟然主动约了他。沈航也觉得这里面有诈，“怎么突然间就要跟我见面了？”
辛苹苹转头跟沈禾说，“你弟弟不笨啊，比你聪明。”说完她又回复沈航，“想吃火锅了，最近被骂的都开不了直播了，宰你一顿，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掩饰你的无耻啊。”
“别废话，别忘了带你要酬谢我的重金，是你自己说要给的。”
“你还真要？”
“你不想真给就别说这话，还说我无耻呢。我跟你说，就今晚这一次机会，你不来我就直接丢垃圾箱，你就到垃圾处理厂去找去吧。”
快下班的时候，林茳打电话给沈禾约会，沈禾恨不得马上到火锅店去海扁沈航一顿，哪还有心情去约会。
“今晚不行，我有非常重要的家务事要处理！”沈禾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浓浓的杀气，把林茳吓了一跳。沈禾也觉得有些破坏自己的形象，又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林茳也见过沈航，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个子已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小小年纪就带着高冷的气质。林茳轻笑，“这小子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他微博，还是个名人呢。”
“我勒个去，他现在还是个名人了？我同意他读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不是让他把握我成聋子和瞎子的。”
“用不用我陪你？”
“别了，我师父陪我去。你去不方便，万一被拍到也没法解释。”
说到这里沈禾真的是气不顺，这个学期就休学了，也就是说沈航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上学了，她竟然一无所知。林茳总是对沈禾的这个师父有些介意，可是这是她的工作安排，他也不好有什么微词，“今晚见不了面，可能我们未来半个月都见不着了，我要去录两个综艺节目，还要去跑几个通告。”
“哦，那你注意身体。”
林茳对沈禾的这个反应并不是很欢喜，似乎她应该先把那边的事情放一放，可是在沈禾这里，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收拾沈航更重要。而沈航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他想的是怎么收拾辛苹苹这个妖女。下班他便把项目组小伙伴都着集合起来，“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客，大家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红眉毛、绿眼睛的妖女。”
“直播小姐姐可好看了，哪里是妖女。”林昊又蠢萌蠢萌的应了一声，换了沈航一个大白眼，“注意你今晚的立场。”
“谁出钱请我吃饭，我就站谁。”
大家在这么朴素的价值观的驱动下一起去了市区超级贵的火锅店，照着微博私信里面的指示来到一个包间，打开门里面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辛苹苹，一个是林致远，两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菜单，忙着点菜。听见声音，两个人抬头看，辛苹苹没想到来这么多人，一共六个，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小伙子。除了同时，还有他们的项目负责人，非要跟着来看看这个惹事的女人什么样。林致远倒是淡定，“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刚才点的不够了。”他看着辛苹苹说了一句。
网瘾少年们都见过辛苹苹直播，可是对旁边的这位就不熟了，看起来岁数要大一些，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沈航出声做了一下介绍，看着林致远，“你是哪位？”
“哟，挺傲气啊，果然是家族遗传。”林致远起身上前跟几个人握了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我是你们战队的粉丝，是辛苹苹的律师，还有……”林致远思量了一下，“另外一重身份就先不介绍了。”
网瘾少年们听到粉丝还挺得意的，听到律师就有些慌张了，林昊还是最沉不住气，偷偷拉了拉沈航的胳膊，“不就是个钥匙扣嘛，怎么还惊动律师了。”
沈航虽然表面上镇定，可是这心里也打鼓呢。律师他也有，可是现在也没法找他姐帮忙啊。辛苹苹笑得有些气人，她起身像是主人一样，“别怕，都坐，都坐。”
“我的钥匙扣呢？”沈航坐下来就直奔主题。
辛苹苹摇了摇手指，“现在还不能给你，万一你吃完不结账怎么办。”
“我不干那么丢人的事情。”说话就掏出信用卡拍在桌子上，“点完菜我先结账，把钥匙扣拿出来。”
辛苹苹一耸肩，“现在拿不出来，给我姐随身带着了，她还没过来呢。”
沈航被她气得脸都红了，“你今天是故意把我叫出来耍我的是吗？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沈航这话音刚落，林致远正要开口维护的时候，包间的门就被非常霸气的踹开，“还不知道是谁欠收拾呢！”
沈航不用看，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腿软了，他站起来不敢转头看门的方向，就眼睛偷偷的往这边瞟了一眼，怯怯的叫了一声，“姐！”
沈禾见到他，火直接烧到头顶，她都等不及走两步过去，拿下肩上的奢侈品包直接丢在沈航的脑袋上，“你个不学无识、玩物丧志的熊玩意儿，你长本事了，休学不务正业，从你上学，你姐每天天不亮先给你起来做早饭，是让你休学混社会的吗；你姐一边写着毕业论文，一边为你整理高三文化常识和文学常识给你补语文瘸腿科目，一个礼拜都没睡一个囫囵觉，我是让你考上大学休学混日子的吗！老爸那么爱面子的人，为了让语文老师多照顾你，下着大雪低三下四上门去送礼，就是为了让你休学打游戏的吗？”说着沈禾抄起桌上一套还没拆封的惨剧就想着沈航丢了过去，沈航个子高，反应快，立马放下包就接住了餐具，沈禾见了就更气了，四下一看，林致远赶紧护好自己跟前的餐具，大家也都条件反射一样的都做了同样的动作。沈禾正在火头上，探身就过去要拿桌上的茶壶，被林致远赶紧摁住了，“NICE，要NICE，别留黑料。”说着默默的给每个看热闹的人都添了水，赶紧把水壶倒空了。大家都好像很有默契的保护好自己的满前的水杯。
“住口！”沈禾眼刀凌厉的就丢向了林致远，“这是我的家务事，蹭吃蹭喝的就给我一边呆着去。”这下不光是林致远不说话了，沈航的小伙伴们也都自觉低下了头，他们霸气侧漏的队长都秒耸，他们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就等着蹭吃蹭喝吧。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端着锅底愣愣的看着有些诡异的场面，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要上菜吗？”
“先别急，等等，现在上可能都变成武器。”林致远赶紧把服务员先关到门外去了。沈航杵在那里，等着这波攻势完了这才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姐，我知道我撒谎骗你不对，可是你说话也有点儿过分了。”
“我哪儿过分了？”
“我是跟他们一起创业的，我们是做游戏，不是打游戏。做主播只是业余时间赚外快的。我们还参加和网络安全大赛，还得奖了，怎么就成了不学无术、玩物丧志了，我们这也算国争光了，你不觉得你这是偏见吗？”
“哈！”沈禾冷笑，“还给我上纲上线了，好啊，你告诉我，你们做这些游戏除了带坏小孩子，沉溺网络不学习，让这种没点儿数的成年人在其中蹉跎颓废，无心工作之外，你们对社会有什么价值！”说话还指着林致远，他便是不服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肯定会引火烧身，于是就乖乖的忍了。
这话还真是把沈航给惹着了，“我们怎么就没有价值了，你知道这个产业有多大吗，也提供就业，贡献GDP，我们怎么就没有价值了。就你们律师高尚，你忘了妈是怎么死的吗！”
沈禾一时间脑子里出现空白，只是被沈航气得嘴唇发紫，“你就做个供别人消遣的职业，你还有理了。”
“我们怎么就是消遣的职业了。林茳才是呢，还脱衣服在杂志电视上卖肉呢，你还不是乐得屁颠屁颠的，也没见你嫌弃他。”
这下可又踩了沈禾的痛脚了，她啪的拍在桌子上，声音响的要命，“沈航！你给我闭嘴！明天就给我回学校，敢反驳信不信我扇你两个嘴巴子！”
“又开始了，自己没道理了，就开始要动手了是吧。知道你是亚洲冠军，知道你打架厉害。”沈航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到这个房间里离沈禾最远的地方，“别人沉迷游戏也要怪在我们头上，那分明就是他们自己在现实社交和家庭教育上有问题，凭什么都怪到游戏上。那这个世界上有杀人犯，那是不是得怪菜刀啊。”
“你还强词夺理！”
“我没有！”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他最以你为荣。还有妈妈，她临终怎么跟你说的。”沈禾一时没忍住，话一出口，眼泪就低落下来。
沈航蹙了一下眉头，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他放缓了音调，“姐，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逼着自己活成爸想要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女儿优秀的像电视剧里面的白骨精一样，你就奔着那个去。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不想照着别人给我规划的路去走，哪怕那个人是我爸爸。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有自己的位置，哪怕就是一个种地的老农，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只要勤勉敬业，遵纪守法，就是在为社会发展助力，妈妈希望我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也没有辜负她。”
整个房间安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沈航这段不卑不亢的反驳让辛苹苹欣赏到不行，她捧着脸直直的望着墙边的人，这会儿她觉得这人一点儿都不怂，简直气场两米八，看着就觉得眼睛里面都是星星，真是又帅又有思想。林致远嘴角噙着不易觉察的笑，一直看着沈禾，看着她从斗志昂扬到现在只剩下无奈的无言。沈禾突然自嘲的笑了，她抬头看着沈航，眼睛里还含着眼泪，还有委屈，“你长大了，姐姐说不过你了，你这么优秀，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优秀也是姐姐斧正的好，是姐姐的功劳。”
“斧正是这么用的吗？”沈禾非常鄙视的瞥了他一眼，“马屁能拍拍，拍不好还是收起来吧。”
“那我是不是暂时不用回去上学了？”
“等我看过你的合同，再议！”她狠狠的咬着牙说完，转身就出门了，看见门口等着的服务员，“上菜吧。”
看着沈禾离开，沈航反应过来就要去追，被林致远拦住，他接过沈航手里的包，“你就别去了，如果有心，就让她去了解你的工作。”说完就拿着沈禾的包追了出去。
包间里的人看着服务员端菜进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林昊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姐好狂躁，可是长得好漂亮。”颜狗就是这个属性，只要好看，其他都无伤大雅。
“有这么暴力的姐姐是什么体验。”
“刚才真是体会了被御姐的强大气场疯狂支配的恐惧了。”
“不过你也怂的太快了，敢情就是在我们跟前厉害。”
小伙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磕碜他，倒是负责人还是理智在线，“她不会真的想办法逼着你解约吧？”
“不会！”就在大家都为这件事担心的时候，辛苹苹开口了，她嘴里扛着筷子，刚刚尝了一下调料的味道，“她没那么大的本事，现在还在跟着林致远学基本业务，就帮人打离婚，要抚养费什么的。”
“不可能，我姐都是跟着大律师做大案子的。”沈航可是挺崇拜这个姐姐的呢，可不相信沈禾会在他这里吹牛。
辛苹苹一听便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你们姐弟两个，互相都瞒了不少事情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告诉你，你要不说就别在这儿吃。”
“你的钥匙扣还在我这里。”
“我不要了，我让我姐去要。”现在反正是穿帮了，他倒是在钥匙扣上的有恃无恐了。辛苹苹一听，想到刚才沈禾的样子也打了个冷战，这女人发起火来实在太暴力了。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扣丢给对面的人，“你姐之前跟的那个指导律师好像是想占你姐便宜，你姐多厉害啊，肯定跟人家正面杠了，就把那个人得罪了，好像是给按了个丢证据的罪名，从团队里面赶出来了。关键是还影响所里很多律师都不愿意带你姐，反正就是挺惨的，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特别对，你姐真的是死撑派的绝顶高手，性格太强了，硬刚。”
沈航沉默，不再说话。
这个城市的八点钟会被霓虹、路灯和车灯装点的亮如白昼，沈禾一个人在路灯下走，沈航问那句还记不记得妈是怎么死的，还是狠狠的刺痛了沈禾的心，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突然觉得前路好迷惘。秋意渐浓，夜晚冰凉的夜风让她下意识的把自己抱起来，这一来沈禾突然发现自己的包没了，一想刚才进门就丢向了沈航，好像再也没拿回来。她懊恼的叹气，转身就要回去取，可是抬眼就看见里离她十米远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她的香奈儿，脸上有些坏笑，可是这一刻沈禾的心就是那么突然放松了下来。
沈禾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林致远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她突然笑了，“这差不多有两公里了，你不会一直就在后面跟着我吧？”
“我就是好奇，女人驾驭八公分高跟鞋，能保持匀速运动多久。”说着，林致远把包递给她，抬手自然的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没想到你连这么大的物件也能落了，你还真是让我开眼啊。”
说到这个沈禾想起了她的实习律师证，更是因为林致远刚才下意识的那个擦眼泪的动作搞得心猿意马，她开口掩饰，“那个实习证你是在哪里帮我收拾的，我都完全不记得了，就想着在法院立案的时候用过的。”
“法院让你提交复印件，你去复印的时候落在复印机里了。”
沈禾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要不是晚上碰上那一出，恐怕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那件事确实救了你，我大概准备了差不多一水果箱的训斥，但是不能当着警察的面对你发飙。”两个人就在路边坐下来，林致远把自己的薄风衣外套脱下来丢在沈禾的怀里，“我得给你留点面子，虽然可能你也不是很需要。”
沈禾转头看着旁边的人，他身上剩下一件黑色的衬衣，路灯下，他的整个轮廓瘦削却无比柔和，尤其是侧脸。沈禾觉得心尖儿上一紧，便赶紧收回目光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流，“我是不是太不给小航留面子了，又没控制住。”沈禾叹了一口气，“这熊孩子，干嘛要带着同事来。”她把两只脚从高跟鞋里拿出来，就这么踩在鞋上。林致远皱了一下眉头，“不是不让你穿这么高的鞋子了吗？”
“今天不一样，我这气场得支棱起来，这是重要道具。”沈禾举起一只鞋子，“我必须在气势上取胜。”
“那胜利了吗？”林致远笑着看她，沈禾却依然感觉到有稍许的压力，她转头故意不看他，“我刚才也反省了，今晚确实发挥的不好，每次吵架我都觉得没办法发挥出我的水平。”
“嗯！”林致远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要调动大量的事实，思考逻辑规则去实现并不容易的结论的证明，这个确实要靠发挥，状态不好就真的容易哑口无言。不过你就反省了这么一点儿，是不是也太不彻底了。”
沈禾没动声色，仔细琢磨了好一阵，突然转头眯着眼儿看林致远，“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话，你在说我在狡辩？”
“你这么聪明的人，下午又充分准备，这都发挥不好，会不会是因为真的错了呢？”
“不可能！”沈禾提高嗓门，“你知道我弟弟是什么神仙水平吗？17岁考中科大，读了一年就这么废了去创什么业，做什么游戏？是不是得让奋战在高考一线的莘莘学子去死啊。能一辈子做这个吗，到三十岁反应慢了，一身职业病，然后呢？”
“你想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听他说说，说不定他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呢？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每个人都是有梦想的，你一句话打破了这些少年对自己的热爱和梦想的信仰。”
“我那是为他们好。”沈禾霍得站起身，“你懂什么，你对短寿命职业了解多少，付出的最多，能得到回报的人没有几个，落下一身职业病以后都得自己受着。他明明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做一份不需要这么艰苦的工作，为什么非要去干这个。”
林致远真的有些泄气，一副之前都白说了的懊恼样子，“你这就跟你妈觉得你冷是一个道理。谁给你的自信，你想的就是对的。”
“你管的着吗，我天生就是这么自信。你又要跟我吵架是吗？”
“我不想吵架，你能讲点儿道理吗，你凭什么给你弟弟选择道路，你会不会对搞游戏的偏见太重了。”
“我凭什么？”沈禾有些恼了，她抬腿踩着路边石凳，撸起裤管露出膝盖处一条骇人的长疤，“就凭我经历过，知道路有多艰难，要付出多少努力，留下多少遗憾，耽误多少青春，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林致远吃了一惊，他知道沈禾是跆拳道的运动员，大概觉得是成绩不行才放弃的，不知道她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林致远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想认输，他故意转头不看沈禾，“算了，你们女人吵架方式实在……完全不讲道理，你赢了。”林致远换了个姿势，侧着身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故事要跟我分享？”
沈禾的面色沉静了下来，脑子里又盘旋了沈航的话，母亲的死确实对她影响巨大，让她对职业方向选择一直在摇摆不定，这也是她没有办法反驳沈航的症结，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沈禾抬眼看着林致远，“你呢？有没有过去的故事要跟我分享？”
两个人对视了一分钟，林致远坐正了身子，“我没有。”
“那我也没有！”
林致远不甘心，看了一下她膝盖的位置，“你那伤……”
沈禾神色有些黯然，“半月板撕裂，然后做了手术，换了个金属的。”
沈禾见林致远一脸沉静有些不甘心，“你也得说一个。”
“说什么？”
“说一个你的故事。”沈禾很认真的看着他。
“我没有什么故事。再说你说的也不是你的故事啊。”
“怎么就不是，这件事我从来都不跟人提起。”沈禾黯然，林致远能看出来，这件事对于她可能是终身的遗憾，直击心灵的痛苦。沈禾站起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林致远在她身后幽幽的开口，“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就是小法匠。”沈禾扶着车门回头看他，林致远还一脸很认真的样子。沈禾也一脸严肃然后字正腔圆的送了他一个滚字，沈禾并不相信。
林致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自己没正形的笑起来，他跟上来，“搭个便车。”
“您且慢，我去谈恋爱，您自己回吧。”说完沈禾上车就走了。
林致远就这么被沈禾丢在了路边上，他默默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淹没在滚滚车流中，落寞的脸上挂起笑容，他点了点头，“我可是说得实话，你不信算了。”他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沈禾把他的风衣也穿走了。
沈禾上了车走出去挺远才发现自己穿着林致远的风衣，她忙脱下来，“司机师傅，我们掉头回去。”
“这里不能掉头，要往前走差不多一公里才能掉头。”
沈禾从后视镜看，早就看不到林致远的身影，她看了看衣服，想到他傲娇的脱下来丢在她怀里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那就不回去了。”
辛苹苹跟着沈航他们吃完饭已经快十点了，这桌上就数林昊最活跃，围着辛苹苹小姐姐长小姐姐短的，辛苹苹也不拒绝，眼睛笑得都弯起来了，嘴上也一直都没停下来。再知道她现在日子也不好过，都不敢直播了，沈航这心情微微的转好了一些。看着辛苹苹狼吞虎咽的，就很看不上的剜了她一眼，“小心吃成一头猪，屏幕都放不下。”
“不用担心，这都好几天没吃上正经饭了，未来还不知道哪一天能吃饱，肯定不会胖的。”说完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冲着对面的人笑开来，一点儿都不像说瞎话的。沈航这小心脏突然就疼了一下，他顿了一下，“你不上学吗？”
“饭都吃不上了，谁还上学啊。”
林昊赶紧把一盘手切牛肉端到她的跟前，“那你多吃点儿，走的时候我们再点两盘，你带回家放冰箱。今晚航哥姐姐给我们吓成这样，他出钱补偿一下。”他这么说，沈航竟然没有反驳，就看见辛苹苹傻傻的笑，“谢谢了。”
临走的时候，沈航把辛苹苹留在最后，“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辛苹苹有些不耐烦，手拎着打包盒就拨了他一下，却被沈航倒了一只手又给捉了回去，“都说吃人嘴短，你还真是脸皮厚，吃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你真是好搞笑啊，我是白吃的吗，我不但给你保存了这么长时间的钥匙扣，还让你卸下了瞒着家人逃学的包袱，你可是得好好谢谢我。”
沈航真是被她给气够呛，“你给我穿帮了，我还得谢谢你？”
“不然呢？”辛苹苹看着他认真的脸，心中微微有了点儿小愧疚，“要不你每个周请我吃一次饭，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你是乞丐吗？”
“差不多吧。”辛苹苹笑，真是让人恨又舍不得骂，都已经笑得那么好看了。
沈航压住自己的火，“那个男的，就是我姐现在的督导律师，他人怎么样？”
辛苹苹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想了一下，“你担心你姐姐被欺负吗？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姐。”
“你到底还想不想蹭吃蹭喝了？”
辛苹苹认输，“林致远这个人呢，长得很帅，也很有文化，业务水平怎么样我还真是不清楚，至于人品……”辛苹苹看着他，“在大家都在落井下石或者看热闹的时候，他能去拉她一把，总是坏不到哪里去吧。”
沈航沉默，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担心，毕竟他姐姐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说不定这男人打什么歪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