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禾收拾停当,便给林致远打电话请假,说是要去机场接人。林致远有些恼,“我告诉你,不准去,上次吃亏没长记性是不是?你是粉丝吗?平时见不着吗?跟着人家去望穿秋水似的看一眼,能有点儿尊严吗?”
沈禾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冒着一股子酸腐的味道,可是林致远这人性格古怪的很,好几次她都会错意,也不敢再对这个人有什么幻想。
“网瘾少年现在也有这么多粉丝吗?”
林致远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沈禾进机场到达厅的时候,里面也是人山人海,虽然比不上林茳那么大的阵势,但是也挺吓人的。
“大婶,您这挤什么呢?”
沈禾这往里挤着的时候就听着这声音挺耳熟的,她转头就跟辛苹苹对眼儿了,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辛苹苹先别开脸去了,脸颊通红的,一看就是有什么猫腻。沈禾怎么说也是谈过恋爱的人,看到她身上穿了一件跟沈航他们团队一样的卫衣,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是他亲姐,我来很正常吧,倒是你,你为什么来啊?”
辛苹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儿,“我跟他们团队关系都好的不要不要的,我来不是很正常,我可是他们全队都关注的主播。”
“哈,主播?就是整天在电脑里面搔首弄姿的?我劝你最好不要让林致远知道你还玩这个,他会撤了你家网线的。”
“现在都是无线的时代了。”
沈禾看着身边这位穿着一件卫衣,带着棒球帽的高挑姑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辛苹苹这姑娘给她的印象好挺好,可是这人要是给自己当弟媳她就有些不满意了。第一跟林致远关系扑朔迷离,第二高中肄业,第三没有正经工作,整个就是一个不良少女。他们家的天才小王子沈航难道要找个不良少女?
不不不,这事儿绝不可能发生。
沈禾拿出手机给沈航发短信,才知道他们航班提前到达,已经上车了。
沈禾没动声色就离开了人群去找沈航,也完全没管还在里面伸着脖子张望的辛苹苹。
沈禾问他跟辛苹苹怎么回事,沈航有些不耐烦,把外套往头上一搭,假装睡觉。沈禾管不了别人,沈航她还是得教训教训,她拉下他盖在脸上的衣服,“辛苹苹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别被她给骗了。”
“又关辛苹苹什么事儿了?”
“我刚才在机场看见她了,她干嘛来给你接机,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沈航一听,腾的就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禾,“你是说辛苹苹在机场等着接我?你怎么不早说啊,你都知道我们出来了,你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呢。”说完就掏出手机给辛苹苹打电话。沈禾有些恼了,伸手就把手机给夺了下来,“你现在为了那个小狐狸精跟你姐过不去是不是?”
“姐!”沈禾探过身就把手机又给抢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我姐,亲姐,你怎么还跟其他女人吃醋呢。”沈航说完这话就自顾自的打电话,根本就没看沈禾的脸色,忙着给辛苹苹安排。
辛苹苹一听沈航说他们的车子都已经在半路上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那你今天怎么安排的?”说完这话,辛苹苹又觉得有些暧昧,又忙着补充了一句,“我就是想跟你道谢,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特别特别的喜欢。”
沈航听了脸上都是笑,“不用那么客气,都是朋友,喜欢就好,那一定要用这个写出最好听的歌。”
旁边的沈禾一看他那一脸傻笑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不好了,这个爱情的小火苗现在已经窜起火了,她得赶紧给掐灭了啊。
辛苹苹握着电话不说话,脚底下不停的画圈圈,好像有好多话要说,偏偏又不知道说什么。费了好大劲儿最后憋出来一句,“要不你先休息吧,有时间我们再约”,说完脸通红通红的。
“那行,我先挂了。”
“哦!”辛苹苹应了一声,立刻又拦住,“我刚才看见你姐了,她也来给你接机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沈航斜眼瞟了旁边人一眼,然后跟辛苹苹道了谢才挂断电话。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你姐?”
“姐,不是我说你,这件事儿你真是办的不地道,人家辛苹苹最后都让我给你打个电话,怕你在机场空等,你怎么还不如一个不良少女懂事了。”
“你还知道她是个不良少女啊,你信不信我告诉爸爸,让他直接来收拾你啊?”
“不良少女怎么了?我还是网瘾少年呢。”
沈禾真是被她怼的没脾气,她憋了一阵,“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车上的其他伙伴都低着头闭着眼的,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装鹌鹑,这姐弟俩也是奇怪,几乎每次见面都得吵起来,可是也没见他们吵散了。沈禾其实也就是说气话,没想到她这个弟弟也真是办事周到,他也冲着司机喊了一嗓子,“老赵,找个地铁站口停一下,我姐下车。”说完就又把衣服盖在自己脸上装睡去了,沈航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沈禾的气了,因为沈禾说了辛苹苹的坏话。
沈禾在地铁上站着就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这手受伤了,沈航一个字都没问一句,知道辛苹苹在机场等着,电话马上就打过去了,这还了得,怕是魂儿都被那个小妖精给勾走了。
沈禾来了律所就直接去找林致远,进门就看见林致远赶紧把电脑正在写着的页面给关掉了。其实沈禾不止一次的发现这个情况,心中每次都会涌起沮丧和失落,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林致远如此的不信任她,是不是她做了什么不适当的事情。
林致远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你又怎么了?”
沈禾尽量不去想这件事,不想去破坏自己的心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辛苹苹和沈航之间有些不寻常。”
林致远一眯眼,似乎是琢磨了一下沈禾这话里面的信息,然后又展颜笑起来,“挺好的啊,游戏少年和直播少女,挺般配的。”
“般配?到底哪里般配了?”沈禾一脸不忿,“我们家小航智商超群,随便学学就能考上中科大,现在虽然玩游戏,那也是创业,辛苹苹呢,整天在社会上招摇撞骗,你说哪里般配,我是肯定不会答应他们两个凑一块儿的,都把我们小伟带坏了。”
林致远有些不高兴了,他起身指着沈禾,“我告诉你,我不准你做任何伤害辛苹苹的事情。辛苹苹怎么就招摇撞骗了,明明就是个好孩子,怎么就让你那么不待见?”
“好孩子怎么就进了派出所了,好孩子还在酒吧唱歌喝酒?”
“那又是谁被警察刑事拘留,在看守所里呆了好几天啊。怎么,事儿在别人身上就是不三不四,搁自己身上就是大义凛然啊?”
这话真是说得沈禾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她气鼓鼓的睨着对面的人,林致远也不怯,直直的瞪着她,两各人护着各人的犊子,谁也不让步。最后这个僵局竟然是被沈禾家的物业给打破了。
沈禾接了物业电话就赶紧赶回去,林致远不放心也跟着,到了家门口就看见门上都被泼了红油漆,马志伟的妈妈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大哭。
沈禾看到这个场面,赶紧进屋找苏曼青,就看见她坐在沙发角落里抹眼泪。再看看家里,到处被砸的一片狼藉。沈禾这是一口气松在这里,另外一口气就堵在了别处。她掏出手机就给马志伟打电话,却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还有机场的广播声。
“马志伟,你马上到我家来,你妈现在在我这里撒泼,你如果十五分钟不出现,要么就让你妈去派出所,要么就去精神病院,你自己看着办吧。”沈禾是真的恼了,对着电话里的马志伟像疯了一样吼。
马志伟一点儿都不奇怪,昨天他母亲就要去闹,他给拦住了。这今天他来机场接祝鸿,他妈就这么跑去了。马志伟现在根本顾不上沈禾那边,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只有祝鸿能摆平,没有她,有钱也没有用。马志伟听了沈禾的怒吼,连理都不理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沈禾心里这个恨,正要去跟那个撒泼的老太太理论,被林致远一句话就给呵斥住,“去沙发上坐着去,谁也不准理这个人!”
沈禾这个气啊,抬脚就把地上一个碎了了花瓶残片给狠狠的提到墙上。
林致远眉头拧得紧紧的,他用手机录了一段视频,便到储物间拿了笤帚把地上的碎片都清扫起来,把大概比较危险的一些物件也都整理好了。沈禾有些恼,“你收拾那些干什么,让马志伟那个没良心的来看看,让警察也来看看!”
林致远拧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继续清理那些垃圾。沈禾有些恼,“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难道要看着你们再被这些垃圾伤到吗?”
沈禾心头一震,转头看像个木头似的呆在沙发上的苏曼青,她一只手一直用一条白巾捂着另外一只手臂。沈禾紧张起来,上去扯开苏曼青的胳膊,“哎呀,你怎么不去包扎一下,你这样怎么行?”
“你看看你自己吧!”林致远瞟了一眼沈禾的脚,就见脚背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本来沈禾还没觉得怎么着,这发现了之后骤然觉得疼得厉害。
林致远拿出药箱,把一个包扎包丢给沈禾,“你自己来吧。”说完就去给苏曼青帮忙。沈禾心里有些酸,“为什么我就得自己来?”
“她伤的是胳膊,你两只手都好好的,你说呢。”林致远边说边利索的替苏曼青上了药,然后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抬头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还好吧。”
苏曼青委屈的紧,这一句问候突然就让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林致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抽了纸巾递给苏曼青,见她哭得伤心,干脆帮她把眼泪擦了。沈禾就在身边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为什么要不是滋味呢,沈禾有些迷茫。
林致远转过头来看见沈禾在一旁拿着纱布一动不动的在看他。,沈禾对上林致远的目光,见他一脸不耐烦就委屈巴巴的说了一句,“我不会。”
“除了会闯祸,你还会干什么?”面对这种一地鸡毛的场面,林致远也是无奈,做普通民事案件这些年,他见过的狗血场景不少,可是眼下的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端着沈禾的一只脚,仔细的查看了伤口的情况,虽然口子不大,看起来挺深,血一直没止住。林致远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你没知觉吗,干脆流血流死你算了。这手上还没好,脚又伤了,你要是不想上班就直说,真的没有必要这样。”
“一点儿小伤而已,你别吼的那么大声。小时候上山去,被树杈划的口子又深又长,然后自己捂着就从山上又下来了,到家的时候眼睛都花了,嘴唇发白,去医院医生说我流血太多,差点儿就输血了。”
林致远无话可说,对于粗放式生长,集约式发展的人,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林致远这边小心翼翼的给沈禾包扎,马志伟母亲一个人躺在地上又哭又闹的也没什么意思,本来这种高档社区白天就没什么观众,看了这一阵子也没什么新花样,大家慢慢就散了。累了的老人家,自己坐起来看着沙发上各自忙着的人,“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还没完呢,让小霞去住小黑屋,你在这里住大房子?你做梦吧你。”
老太太说完就掏出手机来给马志伟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老太太现在上哪都是有车接送的,开始是祝鸿献殷勤,后来就是让自己儿子接送,现在连公共交通都坐不了了。马志伟这会儿也正在气头上,他早早就来接祝鸿,想着赶紧说点儿好话,让她先把自己妹妹弄出来,结果说好的航班都已经到港半个小时了也没看见人影。马志伟这边打电话过去,祝鸿竟然轻描淡写了一句,自己误点了,没有赶上飞机,另外在机场碰上了老朋友,打算再多住两天。
马志伟火直冲头顶,可是现在他可没有什么依仗可以跟祝鸿发火,好求歹求的,祝鸿只是说了一句气还没消呢,便挂断了电话。马志伟知道这气是他老妈给的,这也就是想让他妈去求她吗?
老太太听到这个情况腾的就站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对祝鸿一顿恶评,临走不忘冲着苏曼青恶狠狠的,“我告诉你,小霞这次要是有事儿我饶不了你,哼,我还会来的。”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苏曼青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她想冲着那两个人笑,最终还是哭了,“沈禾,你爸说得对,抓猪看圈,你以后找男朋友千万要看看他家里人什么样儿。”
“曼青,……”沈禾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话说了一半愣是说不下去。
“人一辈子,谁还不爱个人渣,分手就是及时止损。”林致远插了一句进来。
“可是我止损了吗?”苏曼青的情绪有些失控,“我做错了什么,马志伟不是已经另攀高枝了吗?为什么他们家的麻烦事儿还得我来买单。”
林致远皱了眉头,他给沈禾把伤口包好,就蹲在两个人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苏曼青,“你不是在为他们家的麻烦买单,你在为你的识人不淑买单。我的意见是你不要再住在这里了,避免他们天天来找你麻烦,这种事情我们也不能天天报警。”
沈禾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站起来看着林致远,“我不同意,苏曼青必须住在我这里。”
“又任性是不是?”林致远蹙着眉头,“你以为现在让她住在这里是为她好吗?”他没有往深了说,只是冲着沈禾狠狠的挤了挤眼睛,沈禾虽然没有完全领会到其中的深意,但是也没有再跟他强辩。
“那她不住我这里,住哪里,我反正是坚决不会同意去住酒店的。”沈禾想起前一阵的事情还是觉得心里挺膈应,可是租房子也没有这么快,并且房租也贵,苏曼青现在还没了工作。沈禾脑子灵机一动,拉着林致远就到了自己卧室,进去就反手关了门。
“你干什么?”林致远面露紧张神色,觉得她肯定又有什么不靠谱的想法。
沈禾也确实想法多,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想不想帮忙?”
“你什么意思?”
“我就问你想不想帮这个忙?”
“我帮她忙?”
沈禾深吸一口气,“现在是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林致远微微挑眉,“你说。”
“你不是住在你出国的朋友那里吗,房租也便宜,不如你把那个房子转租给苏曼青,也别多收她的钱。”
“大小姐,那我住哪里?你让我帮你忙,帮到我去露宿街头?”
沈禾翻白眼儿,“我说让你露宿街头了吗?你搬回来,还是我们两个凑合着住,我也不收你的房租。”见林致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咬了咬牙,“再管你免费吃喝。”
林致远看了她片刻,突然笑出来,“你不怕你男朋友知道了?也不避嫌了?”
沈禾冷哼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还能管那么多吗?”何况沈禾心里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会儿经过林致远一提示,她倒是想起来了,林茳这个人还能算是她的男朋友吗?两个人这一周发了三条微信,两天都平均不到一条。她瞪着林致远,“你到底同不同意?赶紧给个答复。”
“不同意!”
“答复错误!”沈禾一脸厉色,狠狠的瞪着对面的人,“今天下午你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搬过来,反正你也没什么东西。”
林致远有些无奈,可是还是答应了,“我先住两天办公室,然后再找找房子。”
沈禾本来都要开门出去了,听了这话又停下来,“林致远,你现在挺别扭啊,我家这么大,住不开我们两个人?我硬占了你的房子给苏曼青住,然后把你赶出去再另租房子?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想欠你这么大人情。”
“哟,事儿你都办了,然后你还得占着理,我被迫到你家白吃白喝白住,还得领你的情是吧?”
“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沈禾看着他那个样子又抿着嘴笑出来,“不用你领情,扯平了呗。”她上前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下午你就搬过来,都是老房客了,不用拘束,自己来就行。”说完她她从抽屉里拿出曾经属于林致远的钥匙塞进他的手里,便开门出去了。
林致远在房间里站了一阵,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整个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