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电话铃声把睡梦中的人叫醒，赵昱鸣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拿起来摩挲了两下，放在耳边，“喂！”
徐立阳昨天就约了苏曼青今天一起去见客户，他打算把一些人脉介绍给苏曼青，可是这时间到了，人没到。徐立阳更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的，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是苏曼青的电话吗？”
赵昱鸣头疼的厉害，“你打错了。”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把电话撂一边，抬手搭在身边人的身上又闭上了眼睛。片刻他陡然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身边人的后背，如果他三十大几年的经验没错的话，这绝对是个女人。他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心想着，没错啊，这就是自己的那个小公寓啊。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没想着带女人回来啊。再说这小公寓不是林致远在住吗？他又去哪里了呢？
赵昱鸣觉得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非常危险，他轻轻的翻身下床，慌忙的开始穿裤子，这个时候手机又响起来，这下把床上的女人也吵醒了。
苏曼青眯着眼睛，突然看见床边一个男人在忙着穿衣服，整个人从在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一阵尖叫。她定睛一看，“怎么是你？”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赵昱鸣系好腰带，把衬衣从地上捡起来，“在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我必须先搞清楚另一个问题，我们昨晚是不是就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了？”
苏曼青这会儿气的头发都炸起来了，“难道还有别的吗？”
“那就好，那就好。”
“你怎么到我床上来的？”苏曼青直接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时间，懊恼的抱头，“真是喝酒误事。”
“还好没有酒后乱性。”赵昱鸣也有些难为情，“这个公寓是我的，我有这里的钥匙很正常啊，可是这里难道住的不应该是林致远吗？怎么就变成你了？”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跟林致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都露出一副鄙夷又嫌弃的表情。
“谁跟林致远啊。”又是异口同声。
苏曼青洗漱完就跟徐立阳打电话道了个歉，说了自己喝多了酒耽误了事情。徐立阳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身体。徐立阳在律师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关键是他跟赵昱鸣还真是有些故事，两个人曾经交锋两次，他皆是败北，很是不服气。刚才他接了电话之后就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想了想觉得十有八九是赵昱鸣。
徐立阳的心思也突然就歪了。
苏曼青和赵昱鸣坐在餐桌的两边，皆是一脸肃穆。最后还是赵昱鸣先开口，“那个……昨天晚上是我没有看清楚，也是喝多了，跟你道个歉。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也应该属于意外事件，我也就是没有尽到谨慎注意义务。”
“你的意思是主要过错在我了？”
“难道不是吗？”
苏曼青嗤笑了一下，“那你说说，我到底是什么过错。”
“第一，不管你从谁手里承租了这个房子，是不是应该了解一下房东的情况；第二，你晚上一个人住，为了你的个人安全你是不是应该把门反锁。就像昨晚，你如果把门反锁了，我就没有办法进来，就不会出现这么尴尬的情况。”
苏曼青一时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赵昱鸣讲的很有道理。她想了想，“那好，这件事我们互不追究，但是我也有个条件，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都不能对外说，谁也不准再提起，看见的就当没看见，摸过的就当没没摸过。”
赵昱鸣突然对苏曼青的印象变得极好，真是爽利有个性的女子，很是对她的胃口，他一时恍惚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发生点儿什么。两个人就这么一拍即合，虽然尴尬，不得不说两个人更熟了。
两个人一起下楼来，赵昱鸣的车代驾就给停在车库里，他看了一眼苏曼青，“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扬信律师事务所，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你在徐立阳那里干？”赵昱鸣讪笑，“你别说早上我误接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
想到这个事情，苏曼青也觉得头疼，这个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如果徐立阳问起来怎么办？她这边伤脑筋呢，就听见赵昱鸣补了一句，“你小心点儿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同行是冤家，他抢过你生意吗？这么大的仇。”
“徐立阳有本事抢我的生意？手下败将，何以言勇。”在讽刺徐立阳这件事儿上，赵昱鸣还是非常有底气的，他把车子开出来，很快就把苏曼青送到了单位，临下车的时候赵昱鸣叫住她，“做律师平台还是挺重要的，如果在这里干的不如意，可以来明远，找我或者找林致远，都可以给你开这个后门。”
苏曼青开车门的动作停下来，回头看着赵昱鸣，一脸疑惑，“林致远？他有这么大权力？”
赵昱鸣觉得他一言不慎又点燃了这个女人的八卦之火，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多想，我跟他真的是清白的，都是直男，钢铁一般的直男。”
苏曼青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赵昱鸣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赵昱鸣开车回到律所，看见林致远灰头土脸的在茶水间冲咖啡，他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把人捉到他办公室，“你怎么回事儿，我的公寓怎么被你转手租出去了。”
“呦，你怎么知道？”
“昨晚差点儿出事儿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住那里，我开门就进去了，还喝了老些酒。”赵昱鸣狠狠的拍他肩膀，“你差点儿害死我。”
林致远喝了一口咖啡，“你这算什么，再怎么着也是差点儿出事儿，我这边已经出事儿了。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一宿都没怎么睡。”于是林致远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赵昱鸣讲了一遍，顺便把自己为什么又住回沈禾家的事情也简单说了说。
赵昱鸣听完了，老神在在的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啊。”林致远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他烦躁的抓抓头发，“你说我到底作对了什么，让他爸非得把女儿塞给我。”
赵昱鸣贱兮兮的笑，“你现在心里很开心吧？自己暗恋人家，本来不知道如何是好，结果岳父大人神助攻，把一盘好菜直接送到你跟前，你还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在老丈人跟前孔雀开屏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我怎么就孔雀开屏了，你说话负点儿责任行吗？”
“我怎么就不负责任了。你看，你跟你老泰山说了什么，本市人，有户口吧，这个多值钱啊。普林斯顿和牛津的教育背景，这说明什么，智商高，家庭条件不差，有文化，跟沈禾一个律所，作为前辈是不是对她的事业也是一种支持。一个醉成那样的美女，你就给她丢水池子里，这种坐怀不乱的品质多么的难能可贵，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记得给她加热水，这种关心和体贴更是世间少有啊。还有啊，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只要洗个澡、刮刮胡子就一定有很多女人贴上来，找个对象绝对不难，你想想我是不是说过这个话。”赵昱鸣一拍巴掌，“成了！”
“成你个头啊。”林致远严肃起来，“我不会跟她结婚的，谈恋爱也不会。何况她还爱她的男朋友，已经原谅他了。”
“这辈子找不到害你妈的凶手就打算孤独终老？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跟你妈怎么交代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事情的真相就真的是你妈妈意外被车撞死了。”
“为什么我妈突然突然亲自跑到北京去嘱咐我注意人身安全，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打电话跟我说让我注意查收快递，不要假他人之手。为什么在这么多反常之后她就出意外了，而那封信也下落不明。为什么我妈去世之后我家就被盗，我妈办公室整个被搬空？”
“说不定只是巧合，或者是你神经过敏。”
“一件事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在一起，还会是巧合吗？”
“这件事你也盯了这么多年了，你连幕后黑手是谁你都确定不了。”
“所以，我差的只是一个机会。”林致远凝视着窗外，眼神异常坚定，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差一个送死的机会吗？”
“追求公义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林致远抬头看着赵昱鸣，眼神异常坚定，“所以我让你帮我找曲超新的地址，你根本就没有帮我找是不是？”
“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帮你找这些。”
“所以我让刘明浩帮我找了，已经找到了。”
赵昱鸣有些担心，这么倔强的林致远他见过，在每个需要承担的时候，他很怕真相会再压垮这个人，他现在好不容易才重新振作起来。
沈禾因为要在家里处理她弟弟的事情今天请假没来，傍中午的时候，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来律所找她，说是有案子在她手里。前台一想沈禾还在实习，就把人带到林致远这里了。
林致远听前台一说，心里又打鼓，想着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了，还在实习就自己接案子办，一问才知道就是昨天的那位倒霉的新娘子。
“我打她电话一直没打通，所以就过来找她了。”吕嘉欣说话的工夫，眼圈就红了。林致远递了一张纸巾给她，“你的事情我大概也了解一些，昨天沈禾打电话的人就是我。我姓林，林致远。”说着就递给她一张名片。
吕嘉欣看了看，怯怯的问了一句，“林律师，咨询费怎么收，太贵的话我就再等等。”
“其实你就是问沈禾，她也会来找我。”林致远一边说一边开门，正好看见孙彦从茶水间出来，便让她给倒一杯咖啡进来。
“既然是沈禾的朋友，你就不用管费用的问题，回头我跟她算去。”林致远跟她开了个玩笑，希望她能放松下来。吕嘉欣还是有些拘谨，她沉默了好一阵，抬头看着林致远，“我现在该怎么办？”
“离婚！”
林致远一点儿都没有犹豫，他收敛了笑容，“我知道这样说听起来有些冷血和势利，但是作为律师，这是我给你的最好的意见。”
“沈禾说，这次的这个借条我可以不用还。”
“是，这是一个受胁迫的民事行为，我们可以起诉撤销这个民事行为，我想沈禾昨天应该搜集了足够的证据。但是如果这个借贷关系是真实的，那么你先生要还债，以后你们要一起共同生活，很难分的那么清楚。换句话说，他要偿债，是不是你就要担负养家甚至养他的责任。另外他现在还有多少你不知道的债务，这个风险你愿意承担吗？”
吕嘉欣沉默着，其实她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可是她不想离婚，怕别人戳她脊梁骨，说她嫌贫爱富，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连婚礼都还没办就离婚了。
林致远看出了她的犹豫，他有些不能理解，这根本不是一个让人两难的选择，而是一个唯一的答案。
“面对这么大的债务问题，还有你先生的信用问题，我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
吕嘉欣最后什么也没说，走的时候也浑浑噩噩的。倒是孙彦，磨蹭了这么一阵子才进来，手里还抱着本子，进来见人都要走了，便有些尴尬，“对不起，林律师，我看你助理不在，就想着来帮你做做记录。”
林致远没有搭理她，把吕嘉欣送走回来发现孙彦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还有事情吗？”
孙彦明显感觉到林致远并不是很欢迎她，可还是硬舔着脸凑上去，“陈律师，我知道前一阵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听说李宪达还专门找过你的麻烦，他就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他找你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彻底分手了。”
“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问题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处理好就行。另外，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个人的情感问题也没有必要跟我交代。”
“林致远，我喜欢你。”
林致远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么直白，看来太极是打不下去了。他停下手上的工作，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吗？如果说你喜欢的是Augus Lin，那么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你为什么不是，你可以写出B&E的那份风险评估报告，就说明你还是顶尖水平的，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继续领跑。”
“你说的很对，但是我现在不想了。”林致远的脸上挂上笑容，“孙彦，其实我想我了解你的想法，其实你只要能踏踏实实的，朱晨律师能交给你的东西就够你学的了。”
“我不是缺老师。”
“你缺一个能把你装点的熠熠生辉的男人。Augus Lin确实可以，但是林致远做不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更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有想法，我想我们的交集大概也就是同事这么多了。”
孙彦是哭着从林致远的办公室跑出去的，整个明远大办公室的人都看着呢。没一会儿的工夫，这八卦就又在律所传开了，两个版本，一个是孙彦示爱被拒绝，心碎离开，还有一个版本是林致远占新人便宜，孙彦忍辱负重。
沈禾早上起得晚，还是被弟弟和父亲的吵架声给闹起来的。她揉着眼睛出来，“别吵了，左邻右舍的都知道我家里吵架了。”她去厨房倒水，出来就看见沈大山背着手看着她，“醉鬼的酒醒了吗？”
沈禾眼神闪躲，有些难为情，“爸，咱不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姑娘家喝成那个样，你知不知道我想揍你啊，要不是林致远拦着，昨晚我直接凉水给你浇醒。”说完他表情异常坚毅，回头又冲着沈航发飙，“谁也不用说了，下午我就去你们单位，去找你们领导，这活儿不干了，回去上学。”
沈航急了，“爸，你做什么啊，我是签了合同的，你是让我违约吗？”
“违约怎么了？”沈大山又瞪起眼睛，“违约金多少啊，赔给他。”说完转头看着沈禾，“你不是律师吗？你弟弟解约这件事我就委托你了。”
沈航一个劲儿的跟他姐姐使眼色，用口型警告她，“不帮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沈禾恨得牙痒痒，实在是不想再给父亲添堵，她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讨好的扶着沈大山坐下来，“爸，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你看这违约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说的很对，我看这个合同就是签的有问题。”沈大山看着沈禾，“能不能弄个无效什么的，或者协商解除了。”
“哪有那么容易。”沈航赶紧插话，“合同那都是大律师拟好的，那些老油子经验丰富，我姐这种菜鸟哪斗得过。”
沈大山想了一下，拿出电话就拨了一个号码，林致远正在用手机点外卖呢，这电话就进来了，他一见显示的是老爷子，立马就坐直了身子，心里噗通噗通的，迅速又小心翼翼的接起来，“伯父！”
“小林，我这里有个难事儿，需要个律师，你能不能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