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跟林茳也没说上几句话，林茳大概是看到了沈禾问他跟魏宁宁是怎么回事儿，因为网上已经开始在传两个人的绯闻了。林茳也没有瞒着她，说是两边公司确实想要给两个人炒真人CP，但都是假的，等宣传期过了就散了。
沈禾也是个看花边新闻的人，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图书馆八卦杂志的常客，她能理解，可是接受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
沈禾进门，苏曼青就迎出来，“看见林致远没有？”
沈禾愣了一下，眉头蹙起来，“他回来了？”
“是回来把东西搬走了，就在刚才，还以为你们能遇上。”苏曼青看着目光有些放空的人，小心翼翼的说，“钥匙给你放玄关柜上了。”
沈禾没等她说完回身就追出去，可是在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又改变主意了，追上做什么呢？沈禾一刹那就湿了眼眶，莫名的失落把她的整颗心都填满了。
林致远的车堵在快速路上，他有些沮丧，抬手狠狠的砸方向盘，他有些恨，恨不了别人就只能恨自己，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为什么会克制不住对沈禾喜欢，生气自己喜欢却又不能去信任，更生气自己连自己都不相信。在感情上，林致远知道自己的懦弱，在陈雪无数次直接告诉他，她就是要拿走他拥有的东西的时候，告诉他没有什么比钱和自我强大更可靠的时候，林致远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那么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了。
林致远无数次的看着沈禾问自己，你会向这个女人敞开你的全部吗？你相信她会始终跟你站在一起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个否定让他每一次看到她眉眼弯弯的冲着他笑，瞠目对着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脾气，古灵精怪的对着他耍一些不高明的小聪明的时候，都想要掐死她，灭了这个让自己无法自持的妖孽。
林致远回到赵昱鸣的公寓，里面已经重新打扫和陈设了，除了生活必需品齐全，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那些行头也都搬过来装进了衣柜里面。
衬衣黑白蓝，西装就是藏青和黑色，件件都是大牌，甚至是定制，他拂过这一溜的华服，仿佛又看见以往浮华的生活，母亲、辛苹苹、吴美玲、陈雪……还有好多人，他们一个个在林致远的脑子里久久无法挥去。他眼圈红的更厉害了，他立刻合上柜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愣是把眼泪给忍了回去。林致远打开电脑，把那张光盘装进光驱，里面的全部卷宗材料重新在他眼前过了一遍，曲超的搬家让他丢失了自己能力可及的唯一线索，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自从搬家去了沈禾那里，他都没有再看这些材料了。林致远觉得他真的应该离沈禾远一些，跟她在一起，他连自己的初心都丢了。
沈禾第二天很早就去了律所，直接就奔着林致远办公室去了，可是里面却是锁着的。沈禾搓了一夜的火没处发，真是憋得难受的厉害。上午的时候，孙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拿着一大摞的材料来找林致远，说是美国商法案例。
“师妹真是有心了。”沈禾看见孙彦这副样子就来气，“你没事儿来献什么殷勤，我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想插一脚。我在辩论队的位置你要抢，我的男朋友你要抢，现在我的指导老师你也要来染指。”
孙彦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便凑近上来，“沈禾，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只是你太笨了，运气都被你浪费了。”说完自己抱着材料又走了。沈禾脑子里面一团乱，根本没明白孙彦话里的意思，不过像孙彦这种跳梁小丑不管她说了什么，在沈禾这里一律都按照神经病处理了。
十点半的时候，台前过来跟沈禾说有位老太太找林致远，沈禾心中一团乱麻，见到魏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林律师今天没有来，另外林律师最近特别忙，恐怕没时间处理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魏英有些不自在，对于反复的麻烦林致远她本来就心存不忍，这么一听就更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她跟沈禾道了两声谢谢，转身就走了。
沈禾去茶水间倒水，又听到几个女同事在花痴林致远，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沈禾听着心里酸溜溜的，水也没倒就出来。正好看见林致远把刚才的老太太扶着进了办公室。林致远看见沈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倒杯水进来。”
魏英进了办公室还帮着沈禾说话，“那姑娘也没有恶意，我看她挺为你着想的。”
“您不怪她就行，她脾气臭，人还行。”林致远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她说的是真的，最近确实特别忙，申请执行的问题让我的助理帮你忙。其实你这个案子执行起来难度不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一会儿你去跟沈律师办一下委托手续，其他我们帮您办。”
“真的不会给你耽误事儿吗？”魏英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真的忙不开，那我这个也不着急。”
“放心，你这个是最着急的事情。”林致远知道魏英的情况，现在全靠药物控制着冠心病，这钱是养老钱，更是救命的钱。
沈禾把水送进来的时候，这边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林致远看到沈禾送了两杯咖啡进来，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没动，站起来就给魏英介绍，“我都助理，也是实习律师，让她帮你去立把案立上，扶养费的案子，法院都会抓紧的。”
说完他抬头看沈禾，“帮魏阿姨办手续，下午你就去把案子立了。这个案子的送达回证，之前我就已经在法院复印了，都在卷宗里面，下午记得带着。”
沈禾一脸懵，不知道他说的卷宗是什么，但是不能在当事人跟前露怯，这点儿小机灵她还知道。带着魏英办理了授权委托手续，便把人给送走了，电梯口上沈禾还忍不住抱怨了一下，“阿姨，你跟陈律师约好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其实我找陈律师也是给他添麻烦，他帮我办事儿也收不到钱，还经常给我垫钱……”魏英心里是又感激又内疚，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正都得感谢林律师。”
沈禾没话说，她以为是法律援助分过来的，听了魏英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是真的义务劳动的。沈禾想起来前一阵子林致远丢给她一本卷宗让她订起来，她心里一慌，这本卷好像最近都没看到。沈禾送走了魏英就立刻回来找卷宗，可是翻遍子桌子和自己柜子也没有发现半点儿影子。沈禾心下就急了，透过玻璃窗往林致远办公室看了好几个，那个人专注的在工作，完全没有看她。
沈禾不信邪，又把自己自己的桌柜翻了一遍，可是还是无果。沈禾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东西找不着了？”林致远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面色沉静的看着她。
沈禾看着他那个样子便猜出了几分，“你把卷拿走了？”
林致远回身就进了办公室，沈禾也跟进去，“你拿走了，对不对？”
“关门！”
沈禾回身把办公室门关上，有追到林致远身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趣味啊，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林致远回身，依旧面色平淡，“我看着我的卷宗就被你随便丢在桌子上，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了还那么丢在那里，为了避免出现丢证据的情况，我拿走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林致远说话的口气很轻，可是态度却越来越严厉，沈禾有些心虚可是还不想承认，扬起她的下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那你就不能告诉我，非要这么吓唬我。”说着这话，沈禾委屈的就差点儿哭出来。
林致远本来还有一万句呵斥，可是看着她眼圈发红，不停眨着眼睛硬是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他就心软了。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那本卷宗丢在桌子上，“沈禾，你知道你现在做的工作是多么需要你有一个谨慎细致的态度吗？丢卷是大事儿你知道吗？”
沈禾怎么会不知道，在朱晨那里只是丢了卷宗里无关紧要的一张纸，她差点儿连做律师的资格都丢了，何况是一本卷宗。真正案结事了也算运气，遇上难磕的当事人，真是能把你投诉到死。
沈禾低头不说话，倒是孙彦又敲门进来，看见里面两个人的对峙，她嘴角一挑，笑得人畜无害的，“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那我一会儿再过来找林律师。”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林致远对这个孙彦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是却也不能无端针对。
孙彦把早上的那些材料都放在了林致远的桌上，“林律师，我听说您在准备B&E的案子，这是我在写硕士论文的时候准备的一些美国商法案例和论文，不知道您能不能用得上。”
林致远淡淡的笑，“谢谢你了，放这里吧，应该会省下我很多查资料的时间。”
“那林律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帮手的，可以随时找我，其实我的英文也还好，书面完全没问题，那天实在是您的语速太快了，我也有些发懵。”
“那天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林律师，如果能跟着您学习，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
沈禾实在受不了这个矫情的人在这里啰啰嗦嗦的献殷勤，还没等林致远开口便先拦了一句，“我记得你好像是朱晨律师的实习生吧，这算不算吃里爬外啊。”
沈禾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可是孙彦却一点儿都没恼，“学习本事哪有什么吃里爬外的，我恨不得把大家的能耐都学到呢，师姐也算得上是我师父呢，不然我怎么成了最佳四辩呢。”
“朱律师已经是明远最棒的律师之一了，够你学一阵的了。”
“朱律师那里我肯定是要虚心学习的，不过我有精力我还是想多学一些东西，年轻的时候就是要能拼，以后的路才好走。师姐好像之前也是师从朱律师，现在不也跟着林律师学习。”
沈禾真是被她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剩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林致远心下叹气，慢悠悠的开口，“你们两个要是想学相声，我就真的教不了你们了。”
孙彦立刻就觉察到了林致远的不高兴，连忙又恭敬的问了一句，“林律师，我听说B&E的评标会定在后天，我能去听一下吗，很期待林律师的路演。”
林致远挑眉，“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这个还要看你们朱律师的安排。”
沈禾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林致远的助理和实习生，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后天林致远要去参加路演。她看着孙彦走出办公室，关门前还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心里就更憋屈了。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她却知道。”
林致远看了一下时间，“你的强制执行的申请和立案材料还没准备好吧，今天你必须得给魏英把案子立上，再不快，我怕你下午拿不到当天的号牌了。”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麻烦你这次把卷宗快点儿订起来。”
“我在问你，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就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项目你就让我外围查点儿资料，我就那么没用，一点儿都插不上手吗？你以前不是没有把工作带回家过，可是自从这个项目开始，你不但不回家了，你还搬走了，你是在防着我吗？”
这个项目在开始决定要做风险报告的时候，确实已经进入了保密的阶段，核心工作都是林致远一个人在做，有时候赵昱鸣给帮点儿忙，他刻意避开沈禾是真，但是没想到她觉察到了。林致远觉得自己胸口刹那被堵了一块棉花，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看着沈禾带着强烈质疑的眼神，缓缓开口，“你以什么立场在这里审问我？”
沈禾委屈，鼻子酸眼眶热，可就是咬着牙不让眼泪掉出来，她拿了桌上的卷宗转身就走了。
回到自己格子间，沈禾就再也憋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抬手擦，可是却怎么都擦不掉。林致远透过那扇大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他下意识的切换了电脑的文档，看着自己换脑子的时候整理出来的律师常用文书格式和范文，从里面找到执行立案文书给沈禾发了过去。他努力克制自己要出去看她一眼的冲动，重新把自己埋进工作里面。
周腾从文印室出来就看见沈禾在哪儿抹眼泪，便多走了几步过去，“怎么了？林致远也会骂学生吗？”
沈禾赶忙擦了擦眼泪，抬头冲着周腾笑了笑，“也不怪林律师，卷都不会订，就挨骂了。”
周腾挑眉，“一会儿我让我助理小肖过来教教你，这个简单，有人教你订一本，你就会了。”
沈禾本来以为周腾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周腾的助理肖玫真的过来帮她把卷宗订起来了。走的时候还说晚上周律师请律所有眼缘的年轻人吃饭，非叫着沈禾。沈禾对饭局很没有兴趣，可是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既然孙彦都可以来找林致远学习，她就跟别的律师吃个饭又怎么样，于是就答应了。
辛苹苹在水果店也干了好几天苦力了，还得了个葡萄西施的名号，你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出名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手贱的把她买葡萄的图片给传网上去了，于是辛苹苹又网红了。
林昊休息的时候刷微博又刷出来了，贱兮兮的跑去给他队长看，“航哥，小姐姐这是干什么，行为艺术吗？”
“这是有幕后推手吧，她签公司了？”同事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沈航，“你注意点儿，不准再有事儿没事儿跟她凑一起去，别被人当枪使了。”
沈航没搭理经理，拿着电话就去了院子里，“你在哪儿呢？”
辛苹苹一边在收钱，肩膀上夹着手机，“你可以上网找找，应该有我的位置。”说完又向着顾客说了一句，“谢谢光临。”
“你是真的在打工卖水果？”
“你以为我在拍电视剧吗？”辛苹苹这会儿替收银员小姑娘收了这一阵心里可着急了，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人，看见小姑娘回来赶紧搬着小板凳就出来坐着了。
沈航想了一会儿，“今晚出来吃饭吧，吃小龙虾。”
“九点下班，还吃个屁啊，都攒着吧，估计这活儿我也干不了多长时间。”
辛苹苹挂断了电话，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上午搬了一上午的葡萄，这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辛苹苹又卖了一天，眼见着月亮都老高了，也没见着董铁柱的影子，这一天算是白干了。她拿出小本子，在上面的正字上又加了一笔，这一天二百干上一个月也不少钱，想着这个辛苹苹就忍不住笑出来。
“买葡萄！”一个穿着卫衣，棒球帽的帽檐压的很低的家伙出现在她的面前，辛苹苹定睛一看便笑起来，“马上就下班了，不卖了。”
沈航把打包的一盒小龙虾在她面前晃了晃，“卖不卖。”
“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道理。”说着就捡着最好的给他称了不少，“一共一百二十块，欢迎下次光临。”
说完她就赶紧跟着同事开始准备打烊，辛苹苹要把外面的葡萄摊位都搬进来，她一次搬一个，沈航两个一摞就搬了进来，辛苹苹也不客气，干脆就指挥他都搬完了。
“怎么想起来找工作了，还干这么苦的活儿。”
辛苹苹一扬脸，那笑容像是也跟着飞扬出去，“想挣钱给自己的梦想插个翅膀。”
沈航的脸上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辛苹苹等的公交车就来了，她随便的跟他拜了拜手就飞奔向着公交车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