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去公司，先是处理了几封邮件，空闲下来后，叶知坐在椅子里跟元清欢聊微信。
相亲这事儿她没告诉家里，只能跟好朋友吐槽。
元清欢：【啊？这人这么拽啊？】
叶知托着下巴，单手慢慢敲字：【也说不上拽吧，就是……他对我好像一点也不好奇，我问一句他答一句。】
元清欢：【什么毛病，不乐意相亲就拒绝啊，在这儿装什么呢。】
叶知：【可是我问过他，他说不是长辈逼他来相亲的。】
元清欢：【那他什么意思？摆架子？让你主动追他？小知我告诉你，不许啊听见没！你要有身为美女的自觉。】
叶知失笑。
以前读书的时候，元清欢就曾调侃过，像她这样漂亮又乖巧的女生最受男生欢迎。
这话有些绝对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叶知在大学里确实被好几个男生追求过，可是她真正有接触的异性唯独陈书行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参考。
显然，这位相亲对象并不是陈书行那种主动型男人。
叶知叹口气：【我搞不太懂这个人。】
元清欢马上回过来：【本来以为叶阿姨朋友介绍的人，应该很靠谱，怎么你这一说，我感觉他不太像是诚心相亲的呢？】
昨晚寥寥几句对话确实让叶知有点小意见，不过她看待问题还是比较理智的：【或许是不熟吧，昨天太晚也没多聊，而且罗阿姨也不至于骗我。】
元清欢：【你说那男的一米八七高富帅，照片呢？】
叶知：【没有。】
元清欢震惊：【你居然还没看过照片？他朋友圈呢？】
叶知：【朋友圈没照片，只有张风景照，里面漏了手。】
元清欢：【发！】
叶知翻到JY头像，点进朋友圈，查看范围半年可见，最后一条是十二月底，视角在一辆车里，镜头对着远处高楼大厦，照片左侧有一条横在窗沿的手肘，黑色衣袖，姿势松弛。
她把照片存下来，转发到聊天框。
元清欢：【这是西雅图，看来你这位相亲对象的海归身份是真的。】
叶知：【你怎么知道？】
元清欢：【我飞这么多趟能不知道？】
叶知：……
元清欢：【嗐，你自己再接触看看吧，咱也不能几句话就给人下定义，可他要是还继续摆谱的话就算了，又不是谁领导，还得追着捧着？】
确实，摆谱的男人不能要。
上班当牛马就算了，相亲还得她上赶着？
叶知不自觉地笑起来，杏眼弯出流畅又可爱的弧度，脸颊肉被手挤得鼓鼓的，唇线轻抿，神情满是柔软。
走廊有身影晃动。
许文小声提醒：“江总来了。”
办公室里闲聊的各归各位，摸鱼的紧盯电脑，叶知不经意抬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
江远大步经过，随意地往办公室里扫一眼，淡淡的目光，没往哪处多停留。
可叶知依旧像摸鱼被逮到般，心速猛地快了两秒。
她匆匆结束与元清欢的对话，整整头发，拿上桌上的资料，起身出去。
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男人站在里面打电话，左手手肘搭在窗沿，逆着外面的天光，背影落拓。
等了几分钟电话才结束，叶知敲门，江远回身:“进。”
共事一周，叶知在面对老板时稍微自然了点：“江总，盛鼎的包厢已经订好了，酒店那边发来了两份菜单，您过目一下。”
江远抬手，叶知把打印下来的菜单递给他，站在旁边等着他确认。
“这是原菜单？你没做调整？”
语气似乎透露出不满意，叶知神经微微绷起：“这几道特色菜是替换上去的，鼎盛前台说是主厨推荐的招牌。”
江远把两页纸撇回去，直直看向她:“接待工作安排给你，你都不做调查的？汇丰是江西的企业你知不知道？”
语气毫不遮掩的严厉，叶知一时有些无措。
“知道。”
“那你觉得江西人吃得了北京的清淡口味？”
叶知愣住，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忐忑道：“对不起，是我的疏漏。”
她确实有看过汇丰资料，只是考虑事情的角度不同，认为既然外地客人远道而来，自然该推荐对方品尝本地特色菜。
而江西人对清淡口味的承受能力却被她忽略了，现在再看这份菜单，自己也知道是不合适的。
“商务餐叙不是简单的请客吃饭，本质还是生意，连对方口味都摸不到生意怎么谈？”江远看着她，“你没组织过商务会餐？”
叶知有些尴尬，垂着眼睛解释：“江总……我进公司才一个月，还没有经验。”
没有经验不是借口，江远脸色冷凝：“不知道问？你们部门就你一个人？”
看着叶知慢慢变红的脸，顿两秒，他继续道：“工作不能模棱两可，既然经验不足，就去找有经验的人问。”
叶知轻轻咬下唇，老老实实道：“江总，我再回去重新调整。”
“拟完给我看。”手机进来微信，江远拿起回复，头也不抬说，“出去时候带上门。”
“好的。”弱弱的声音。
高跟鞋轻敲地板的动静渐渐变小，随着玻璃门的开合，彻底消失。
江远低头回微信，回完抬头，看到走廊上那姑娘飞快远去的背影，连带后脑勺的马尾都透着股恹恹的丧气。
但还是有进步的，至少大方了很多，也不像上周那样站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得像只鹌鹑，仿佛他会吃人。
微信提示还在弹，江远瞄一眼，是表哥让他帮忙给朋友圈点赞。
翻进朋友圈，第一条就是表哥新店开业的动态，随手点上，又往下翻了翻。
翻完拉回顶端刷一下，刷出条新动态。
是个可爱兔子头像，内容只有一句话：【工作使我心碎。】
江远盯着这个陌生头像看一阵，想起这是谁后轻轻拧眉。
他刚才话有说重？
发完朋友圈没一会儿，就有几个红点提示冒出来。
叶知翻进消息列表看，发现动态已经有好几个点赞，大学同学纷纷在评论里附和，吐槽资本家的无情。
大早上的，原来这么多人都在摸鱼。
捡着几个关系近一点的同学回复完，叶知关了手机，准备联系酒店那边重新调整菜单，微信却在这时候弹出新的消息。
一个令她大感意外的人。
JY：【工作不顺心？】
叶知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想从字里行间看出对方的意思，但很无奈，对方连个表情包都吝于展示，她实在捉摸不透。
未免显得过于主动，思考片刻，叶知敲过去一个字：【啊？】
JY：【你朋友圈。】
原来是看见了她的吐槽。
叶知回得一板一眼：【没有不顺心，只是有点心累。】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几秒，又变成昵称。
叶知以为对面不会再回，聊天框却又多了条消息。
JY：【有压力？】
压力肯定是有的，毕竟自己还是个新人，但也没到高压地步，那条朋友圈也不过是因为犯下低级错误而一时的懊恼宣泄。
叶知：【还好，只是发现自己在职场上还是欠缺经验。】
JY：【经验需要积攒，多问多学。】
不愧是做生意的，跟里面办公室那位说的话都一样。
不过今天的训已经挨够了，叶知聊赖地将话题转开：【你今天不忙？】
JY：【忙。】
叶知发了个兔子点头表情包。
谁料对面忽然发来这样一句话：【相亲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叶知：【罗阿姨提的。】
JY：【那你自己的意思是？】
叶知对相亲谈不上排斥，也不热衷：【我其实无所谓，合适就处处看，不合适就当交个朋友。】
当然这是场面话，如果不合适大概率就是躺列一个月再默默删掉。
JY：【嗯。】
嗯？
嗯什么？赞同还是不赞同？
对面很快问：【没有想问我的？】
叶知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这么主动，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昨天确实有在忙。
其实想问的蛮多，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能看看你照片么？】
聊天框安静了两分钟。
就在叶知开始怀疑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冒犯到对方的时候，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JY：【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
晚上七点，叶知收拾完残羹剩饭，坐在沙发上给军师元清欢发微信。
元清欢那边一直在忙，等到八点直接回了通电话过来，开门见山就问：“你俩照片都没看过就约见面啦？”
叶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嗯。”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是个全然无知的陌生人，连模样都不知道，贸然去见确实很需要勇气。
可是转念一想，相亲是罗晓燕牵的线，无论微信上聊再久，见面在所难免。
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她宁愿早点解决。
“约了周五下班，我公司附近的餐厅。”
“周五？也好，没眼缘找借口撤也方便，地点是你选的？”
“他挑的。”
元清欢问：“他知道你在哪儿工作？”
叶知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许有问过罗阿姨吧。”
“你没想过找你罗阿姨要对方照片？”
“我本来打算找本人要，没想到他直接约见面了。”叶知搓了搓光洁的膝盖，“欢欢，我怎么现在就开始紧张了啊？”
“你是恋爱谈少了，只是去见个男人而已，紧张什么！”元清欢安抚她，“看得上最好，看不上就拜拜，谁还能逼你咋的。”
“回头我介绍几个帅哥给你，瞧你跟个小学生似的……”
元清欢话没说完，背景音里出现个男人的声音，先是喊了元清欢名字，随后听筒那端安静几秒，接着是元清欢的大嗓门：“关你什么事啊——”
电话应声而断，叶知眨眨眼，猜到男人应该是元清欢那位“开三轮”的前任。
想到这二位的爱恨情仇，叶知识趣地没有再拨过去。
晚上临睡前，叶知又刷了下手机，看见十点的时候JY发了条朋友圈，分享一首英文歌。
歌很老，零几年的时候火过，叶知将音量调小两格，点进去播放。
男人低磁的嗓音飘出来，伴随着节奏轻缓的音乐，碾磨着耳膜。
JY的形象慢慢在沈雾脑海里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
一个身形高大，但是爱听蓝调的忧郁男人。他应该是绅士的，或许，还有点不解风情。
歌曲循环到第二遍。
叶知关掉手机，房间陷入安静。
窗外稀疏的星光散落入户，她在微光里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