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你的所作所为才更显得难能可贵。”一向文静的砚衣更加激动的说,然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下头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只是安静了一瞬间,砚衣立刻又继续说下去,只不过声音低了许多,“小姐你是不知道的。有多少普通女子攀上枝头以后就一味的作践下面的奴婢……”
“砚衣……”凤哀蝶忽然猜到了什么,惊讶的看着眼中略见晶莹的砚衣。
砚衣勉强朝凤哀蝶微笑了一下,不过笑容中流露出很少见的凄楚,“我刚才也说过了,公子和小姐一样喜欢往府里捡人,我和琴衣也是公子捡回来的。”
说到这儿,砚衣又停顿了一下,眼神很复杂,似乎回忆起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她还是继续说:“我们曾经一起在另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丫鬟,那一家的少奶奶也是丫鬟出身。但是当她成为主子之后就开始一味的折磨底下的人取乐,尤其是我和琴衣。那年冬天非常冷,她却让我和琴衣下河给她抓活鱼,甚至更是直接把琴衣推进水里。那一次,琴衣差一点就死掉。之后我们就逃了出来,后来我们遇到了公子,被带到了这里。”
“砚衣……”凤哀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伸手轻轻的放在砚衣的肩膀上希望能够给她少许的安慰。
然而砚衣却冲她灿烂的微笑,又恢复了平时轻柔妥帖的声线,“所以说小姐这几天的行为才让我和琴衣非常的感动。以后无论小姐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待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凤哀蝶更加说不出任何话了。原来她们都一样,有着最晦涩的过往。
屋外的梧桐叶绿枝繁,有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如泣如诉。
果然如砚衣说的那样,蓝云释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凤哀蝶留下墨衣的请求。但是凤哀蝶没有看见,在她说到墨衣出身渺月宫的时候,蓝云释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热切。
有凤哀蝶和砚衣、琴衣最体贴周到的照料和蓝府上好的药材,墨衣又休养了几天,身上的伤就好了十之八九,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
在这段时间里,凤哀蝶也没有闲着。她使用为唐柳怡设计衣样得到的六百两银子开了一家专营首饰的商行。
之前她为唐家设计衣样的时候受到了启发,所以商行里出售的首饰全都是她亲手设计出来的。
同时,凤哀蝶还考虑到不少人认识砚衣和琴衣,知道她们是蓝府的人,所以首饰行暂时由墨衣充当掌柜,凤哀蝶自己兼职设计师傅和幕后真正的老板。
因为她设计的首饰都是参考了现代的首饰造型,独树一帜,天底下绝无二家,所以生意自开业之后一直非常好。偶尔遇到几个来收取“保护费”的地痞,墨衣也能应付自如。
但是凤哀蝶也知道墨衣的性子冷不适合担任掌柜,因此一直想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当然这个人最好也是女子。
凤哀蝶终究来自现代,骨子里还是厌恶男尊女卑的风气的。
不久之后,玲珑坊的新款秋装就上市了,几乎一瞬间抢占了京城所有女子的眼球,唐柳怡对凤哀蝶更是感激不尽。
月色初升,温柔的挂在天畔。温软皎洁的月华如水般从天上倾泻下来,透过梧桐树疏离的缝隙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丝一缕的斑驳。
已是秋意阑珊。
墨衣披着苍青乌纱织就的广袖长裙走来,步伐轻盈。清凉的月光撒在她的冰肌玉骨之上,煞是冷艳。
最后,墨衣走到了蓝府内外苑交界的回廊尽头。
“公子,你找墨衣有事?”墨衣走到蓝云释身后大约三米处停下,不卑不亢的问,夜风吹起她流云髻上的一缕银青色流苏。
“你是渺月宫出来的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蓝云释仍然背对着她轻声说,但是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深浓牵挂。
墨衣垂下头露出洁白细腻的脖颈,淡声说:“公子请问,墨衣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知公子。”
沉默了片刻,蓝云释终于慢慢转过身看着墨衣,有些怀念,但是更多的是牵挂和温柔。
“我只知道她的代号,她许我叫她‘雪’。”
因为蓝云释太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思绪中,所以并没有看见墨衣的身形微微一震。
同样沉默了片刻,墨衣才回答说:“在我离开的时候,雪还很好。”
“哦,那就好了。谢谢你,墨衣。”闻言,蓝云释释然的微笑了。然后他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唇线渐渐上挑。雪……
墨衣回到浣纱院的时候,凤哀蝶还没有睡。
她只披着一件单衣,坐在灯下描摹着新设计出来的首饰样式。
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墨衣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凤哀蝶的身边说:“主人,夜深风寒,早点休息吧。”
“你先去睡吧,我画完这张就好了。”听见她的声音,凤哀蝶回头报以一笑。
墨衣于是没有再劝她。她们已经相处了数日,她已然发现凤哀蝶骨子里是一个多么倔强的人。她决定的事,谁劝都是没有用的。
墨衣退出房间之后,凤哀蝶几笔画完了首饰样式。放下毛笔,她看着纱帘挡住的夜色,思绪再次飞离。
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现代没有任何让她觉得留恋的人或者物,反而只是生活了不久的这里让她渐渐的产生了不能言语的感情,这真是奇怪的事情。
凤哀蝶将身边熟悉的人逐个想了一遍之后,又想起来那日骑着白马的男子。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忘却了他的样子,留在脑海中依然清晰的只是他冷冽如雪山之巅的寒冰的气质。
或者说,他并不是留在了她的记忆里,而是留在她的心上?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把凤哀蝶自己给吓了一跳,随后她连连抚了两下心口来否定刚才自己心脏漏跳的那一拍。
然后,凤哀蝶又有些自嘲的弯了弯唇。那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她怎么会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呢?
一夜掠过。
初秋的清晨舒爽微凉,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情舒畅的莹润感觉。
凤哀蝶到前厅和蓝云释一起用了早饭,然后蓝云释照例去上早朝。
目送他出府之后,凤哀蝶偏着头想了想,自己今天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于是她决定让砚衣和琴衣陪着自己在府里随便走走。来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却一次也没有好好的浏览过。
不过因为心中装着些事而最近总是睡眠不佳的凤哀蝶脸色并不太好看,显得有些憔悴和苍白。
就在刚才吃饭的时候蓝云释还担心的问她怎么了,不过被她搪塞过去了。
“小姐还在烦恼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你打理首饰行吧?”琴衣跟在凤哀蝶身边脆生生的问。虽然她一向粗枝大叶,但是跟着凤哀蝶时间不短,也懂了一些观颜察色。更何况在她和砚衣面前,凤哀蝶也从来不掩饰自己。
结果凤哀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嗔怪的说:“你知道我正愁着还说得那么开心!也不说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琴衣缩了一下脖子,低头不语。她无比聪明的小姐都没有办法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啊。看来果然还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话的。
还是砚衣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犹豫的说:“不如小姐去账房那里看看,或许我们府上就有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凤哀蝶想想砚衣说的也是,于是让她带路,前往蓝府的账房。
谁也不能想到,凤哀蝶一到账房又产生了一项重要的“发明”。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她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社会文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