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去很久,一直到齐原不悦的咳嗽声传来。
齐原冷冷的看着对视的二人,面带嘲讽的说道:“宁妃娘娘莫要忘记自己是和亲的身份,不要失了体统给陛下也给我国丢脸,毕竟娘娘现在已经算是我西元国的人了。”
徐徐收回和谨帝交缠在一块的目光,宁夕映看向齐原,眼中露出深深不屑,只听她妙语连珠,字字珠玑,“使节大人在说本宫吗?本宫一日在东朝,便一日还是我陛下的妃子。何况……”顿了顿,宁夕映又望回谨帝,眼中是深深的痛彻和毫不掩饰的爱恋,“夕映虽要和亲西元,但生为东朝人,死亦为东朝鬼。”
齐原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安静沉默的宁夕映说话竟然会这样咄咄*人,俨然被激怒,几乎要拍案而起。而一旁的谨帝也反应怪异,拧着眉看着宁夕映,脸色几乎难看到了几点。
同时,另外一个娇脆的声音传入人耳,穿着一身碧蓝色衣裳的珍昭媛扑进宫殿啼哭着扯住了宁夕映的衣袖,含泪唤她,“姐姐……姐姐……”
因着宁夕映晋封为妃的关系,谨帝念及她与宁夕映交好,也晋了她的位。
见状,齐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强忍着怒气又坐了下来,只冷冷看着底下的两个女子。
宁夕映看见珍昭媛,不禁也双目含悲,拉着她的手道,“日后辰儿就要全靠妹妹周全维护了。”
珍昭媛一边嘤嘤哭泣,一边又忍不住道:“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说罢,又望向上位的谨帝和齐原,“使节大人要和亲,本宫去和亲,不要姐姐去!”
闻言,齐原不由连连冷笑,“昭媛娘娘以为和亲这事情也是说笑的吗,未免忒不懂礼数了。”齐原前半句话还是冲着珍昭媛,后半句显然又刺向了谨帝。
“昭媛休得胡闹,还不退下。”谨帝脸色一肃,但并未动怒。
“是啊,妹妹不要闹了,日后辰儿还要靠妹妹周全。”宁夕映也劝,半推半拉将珍昭媛带到她的席位,同时又深深恳求的看了谨帝一眼。这一眼,几乎让谨帝当场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
安顿好珍昭媛之后,宁夕映却又起身,端起两只酒杯款款走到了谨帝面前,完全无视齐原,只对谨帝一福,“臣妾入宫也有数年了,今日即将远离陛下而去,心中流连。还望陛下再赐给臣妾一份恩典,与臣妾共饮一杯合欢酒。”说罢,又屈膝深深一福。
在东朝,古礼云夫妻共饮合欢酒,来世再做比翼鸟。
谨帝刚刚觉得不祥,却看见宁夕映深深的眸子,于是不再想任何,首次在众人面前没有任何保留的用情深的目光看着宁夕映,同时取过了她手上的一杯酒,“夕儿……”所有的话,被他连着合欢酒一同咽下。
笑吟吟看着谨帝喝完他的一杯酒,宁夕映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杯中合欢尽数喝完,然后松手,被子落地而碎。
白清宫里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但谨帝好像没有发觉,只是一径看着面前的女子,天地间好像再无其他。他此生,绝不会再为第二个女子如此痛彻心底。他身为君王,竟连一个女子都不能保全!
“帝谨,入宫遇见你是我这短促一生中最好的事情。”血色点点从宁夕映脸上退下,她笑着说,然后颓然落地,如一只折断了羽翼的蝴蝶……
一道道闪电划破乌云,带来惊心动魄的雷鸣声,宫外大雨倾盆。
“宁母妃决绝,早在自己的酒中下了剧毒。毒发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谁也来不及救护。”帝沄盈说完,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意流下,手也将衣袖抓得皱褶起来,可见她心中是何等剧痛。
帝辰第一次听到当年事情最完整的讲述,面上虽还竭力保持着无色,心中却早就起了惊涛骇浪。
“皇弟,你要知道的不是这些,不要责怪父皇、此事也与西元无关。”帝沄盈忽然睁开眼睛,深深的恨意都写在了脸上,她继续说,声音变得粗哑急促,“事后,父皇又因着宁母妃生前那一恳求的一瞥晋了齐氏为珍妃,对她十分礼遇。而为了对齐原和他背后的西元国有个交代,本宫便代替宁母妃走上了和亲的道路,这是宫中广为人知的事情。”说到这儿,帝沄盈几乎克制不了的冷笑,眉毛因盛怒而倒竖起来,声音也渐渐拔高,“但实际上,本宫被派到西元国和亲根本不是因为本宫的公主身份。”
宁夕映一去,谨帝一夜间几乎老去,变得颓然而消极,不理后宫大小事情,只晋了珍昭媛为妃,命她总揽内宫诸事。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前不久仙逝的太后当时虽不得幸于谨帝,但毕竟背后还有着家族支撑,所以当时内宫所有事情都被她和珍妃二人独揽。
就在宁夕映身故不久后一日,在当时皇后所居春希殿阳光丰美的后殿中,皇后被珍妃一系列说辞打动,同意了使帝沄盈代替宁夕映和亲西元国。
“人死了,还要累着我们为她善后,真是不折不扣的祸水。”皇后坐在华贵的七彩琉璃榻上懒懒说道。
“姐姐这话不错,她若肯去和亲,哪用得上委屈我们小沄盈呢。”珍妃一边为皇后奉上茶品,一边惋惜的说。
皇后只哼了一声,“珍妃你少可怜她。她也不过就是平嫔那个下贱人生的,平素还和宁氏那贱人走得近,留在宫里本宫还嫌碍眼,早遣了出去本宫眼前也清净着。”说罢,不屑的看了一眼帝沄盈寝宫的方向。
珍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抿抿嘴起身毕恭毕敬说:“既然姐姐也准了,嫔妾便去拟了旨将公主遣嫁。”
“去、去。”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显然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走出春希殿,珍妃望着天上的云朵秀秀气气的笑了。
简单诉出当年自己被迫和亲的经过,帝沄盈又看着帝辰,“皇弟可知我当初为何被珍妃遣嫁?”
眼中冷厉的光微微一闪,帝辰如今算是彻底的知晓了一直对自己温柔疼爱的太妃从前是何等人物,于是只摇头,“皇姐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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