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最热闹的一天就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人们对这一天的期待甚至已经超过了除夕夜。
因为每年的这一天都会由官府出面制作数盏各异的花灯,在元宵节的晚上挂在长东大街两侧,是以元宵节灯会。
另外,每一盏花灯上都题写了一句灯谜,游人只要把正确答案告诉官府派来的负责看守花灯的人,就可以把花灯带走。
因此,元宵节会也叫做花灯会。
花灯会上的压轴重头戏是猜灯王。
官府每年都会精心制作一盏最华丽最考究的宫灯,在旁边准备一句最难的灯谜。
灯王往往在最后才会被挂出来,这也是多年来花灯会上的保留节目。
凤哀蝶自从三十那天无意间听琴衣提起花灯会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终于在她数了一遍手指头又数过了五天之后,元宵节到了。
这一天凤哀蝶起来得很早,在青铜镜前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就跑到前院找到了正准备去上早朝的蓝云释。
“等一下,表哥。”凤哀蝶见蓝云释要出门,立刻拦在他面前。
蓝云释看见是她之后也就站定,冲她温润的微笑,眼神宠溺爱怜,“怎么了,小蝶?”
“表哥,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逛花灯会好不好?”凤哀蝶轻喘了一口气,抬头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她终于彻底的摆脱了现代压抑的阴影,露出了最纯真的一面。
难得见到凤哀蝶这么活泼天真的样子,蓝云释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但是却不得不为难的低下头沉思。
一方面他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妹妹,不想看见她失望;但是另外一方面他早就答应了那个人。
凤哀蝶是何等乖觉之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蓝云释的为难。然后她习惯性的皱了一下鼻子,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表哥你不用为难的,我只是以为你一个人在府里没有事情可做才想找你一起去的。其实我早就和柳怡约好了一起去看花灯的,之前还担心有你去她会觉得不习惯。现在你不去的话也没有问题了。”
“这样啊,那你们好好玩。”蓝云释相信了凤哀蝶的话,放下心来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不忘叮咛,“一会儿去账房多带些银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表哥虽然月俸不多,不过家里私蓄还是充裕的。”
“咦?”凤哀蝶做出探究的目光看着蓝云释,“难道表哥你贪污了?”她自然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而已。
蓝云释显然一愣,然后开怀的笑了,又伸手去揉凤哀蝶的头发。
“好啦!你再不走就要赶不上早朝了。”凤哀蝶避过蓝云释再一次伸向她的脑袋的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经凤哀蝶提醒,蓝云释才想起来自己正要出门这回事,果然很匆忙的离开。
望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凤哀蝶站在原地长长吁出一口气,凤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和黯然。
她哪里和唐柳怡有约,人家也是要和家人们一起过节的。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为让蓝云释安心罢了。
算了,她还有砚衣和琴衣呢。她们一起去也一样!
不过凤哀蝶很快就想开了,皱了皱鼻子,转身正准备回浣纱院。
结果她刚一转身就看见琴衣捧着一件洒金色刺绣牡丹的冬季裙装快步走了过来,兴致勃勃的建议:“小姐,小姐!你今天就穿这件衣服出门吧,多好看啊!”
这件衣服正是凤哀蝶年前为玲珑坊设计的一款冬季新装。唐柳怡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特意除了付给银两之外把第一批制作出来的衣服各送了她一件。
“好啊!”凤哀蝶回以琴衣一个温柔的微笑。
早上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过汤圆之后,凤哀蝶就又无事可做了。
外面的天气很冷,她也懒得去商行转悠,只要百无聊赖的窝在浣纱院里等待着天黑。
期间,凤哀蝶又无聊的做了一会儿女红,她现在的刺绣手艺已经勉强能够见人了。
可见她还是有这份天赋的。
熬啊熬,终于熬到了晚上。
太阳刚刚落下,天才蒙蒙发黑,凤哀蝶就迫不及待的打算出门。
“表小姐晚上出去还是带上两个会点儿功夫的人吧!”凤哀蝶走出蓝府之前,被贵叔在门口拦住了。贵叔也是一脸的关心,又不放心的嘱咐。
“谢谢贵叔关心,我带着墨衣出去就好。”凤哀蝶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墨衣,笑盈盈的说,然后带着另外三个人走出大门。
贵叔站在门口看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喃喃自语:“表小姐可比刚刚到府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今天凤哀蝶又一次绾了单蝶髻,发髻中央点缀着一朵镂空银镶玉芙蓉珠花压发,左髻斜插一支碎玉双珠流苏发钗。身上穿着洒金广袖宫装,腰间系了一条雪银丝带,一块羊脂玉的环佩垂在裙侧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双臂挽着及地的桃花绫纱。
她本不过是中上之姿,但是如此精心打扮之后竟然也显得几分惊艳,再加上跟随在她身后的又是三个姿色各异的婢女,一路走过也赢得了不少回头率。
“小姐,你又在笑什么啊?”琴衣走到凤哀蝶身边,手里提着印有蓝府字样的灯笼,眼中微微露出些不解。凤哀蝶这么走着走着忽然抿唇微笑确实有些怪异吓人。
凤哀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笑容不妥,于是敛了笑,正色回答:“我是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我真是想不到我这样的蒲柳之姿打扮完了也有人爱多看几眼。”
“我的小姐——”琴衣忍不住向上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拿凤哀蝶这样的自嘲无可奈何。
她们出来得早,来到长东大街的时候花灯会才刚刚开始,还有不少花灯没有点亮。
凤哀蝶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的花灯聚集在一条街上,倒也觉得新奇有趣。
“我们慢一点儿走吧,不然一定有花灯被错过的。”转动着纤瘦手腕上的翡翠碎珠手钏,凤哀蝶若有所思的说。都说女人有第六感,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会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长东大街两边还有不少的茶楼酒馆,其中饮逸茶楼的位置最佳。坐在饮逸茶楼二楼的雅间里只要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一条街上所有的景致。今天是花灯节,自然也就能看见满街的花灯。
所以,蓝云释也选择提前在这里定了一间二楼的雅间。
今天过元宵节,帝辰不愿意待在皇宫里和昭慈太后等人虚与委蛇,于是提前告知要出宫体察民情。但是他又不喜欢花灯会上的喧闹。
蓝云释权衡之下,终于选定待在这里。在这里既可以看见花灯会上胜景,又可以避开吵杂喧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通常每个雅间都会配备着两个负责伺候的茶仆,不过已经被蓝云释支使到了门外去。
雅间里只有他和帝辰两个人,茶桌上还摆放着下了一半的棋局。
轻轻放下一颗白子,蓝云释抬头看了帝辰一眼,而后颇有微词的说:“你可知道,为了陪你我可是放弃了和小蝶一起逛花灯会的机会?”
帝辰目不斜视的盯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一时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小蝶?”
“就是我的表妹!”蓝云释忍不住翻白眼。好不容易表妹真的把蓝府当成了自己家,面对他也不再拘泥礼貌,第一次一起出行的机会却被帝辰给破坏了。
真是遗憾死了。
帝辰终于抬眼瞥了蓝云释一眼,淡淡说:“朕怎么知道。”
这样的回答……
蓝云释忍住气,继续在棋盘上与之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