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虽然胡子拉茬,却依然可以看出,他的俊秀,此人正是镇国公府常世子常展峻。
常展峻掉落悬崖,正好落在白大爷面前。
白大爷自老伴没了后,他就不想活了,又不想死在自家发臭,影响左右邻居。
于是,就跑到这里来,想把自个儿吊死在树上,也不会臭死他们,没有想到,却从天而降砸下来一个人。
白大爷看着血肉模糊的常展峻,吓的魂飞魄散,他想着这几天,京城人中对于镇国公府的说法,他知晓,常展峻定是被人追杀,才会掉落悬崖。
此时的他,不知该找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人若死了,埋了就是了。
可是眼前之人,虽是在吐血,却是活生生的。眼珠子还在动,手也在动。只是伤的太重,没有办法爬起来。
没有人告诉白大爷该怎么办,他急的团团转,最后一咬牙,把常展峻藏在背篓里,用野草和树叶遮着,上面还码了柴,一步一步,把他自悬崖背到了城门口。
看着乱哄哄的城门口,白大爷紧张万分,他不敢进去,却又不知往哪里去。
他等在那里,终于发现,进去的人不用检查,只检查出来的人。
如此,白大爷拼着反正不吊死就被杀死的想法,背着常展峻朝城门口走去。
好在,他赌对了,城卫们并没有查看他的东西,直接把他放行。
白大爷松了一口气,急忙把常展峻背回家,然后去请大夫。
温大夫是他们东市最好的大夫,请他来他一定不会拒绝,而且当初温大夫被太子抓走时,听说还是常四姑娘救的他。
若是让她救常世子爷,他一定会保守秘密吧?
很显然,好人还是多,温大夫来了,认出了常展峻:“常世子爷!白大爷,镇国公府现在祸了,你若是这样光明正在的放着他,怕是保不了他的命。”
白大爷也是急啊:“我知道啊,可有什么办法,不如放你那里?”
“我那里人来人往更不能放,而且,我想,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搜城的,我那是医馆,更是一天三查,不能放。”温大夫一边说着,一边给常展峻查看伤势。
衣服剪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怕是有百道吧,而且伤口上全是灰尘沙粒石子,伤口翻卷,惨不忍睹。
哪怕是温大夫这种,经常和伤者打交道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眼红。
白大爷看的心疼的直抹泪:“这娃儿得多痛啊!”
温大夫不说话,又继续给常展峻查看,摸到他后背的骨头,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白大爷一看他这表情,慌了:“怎么了?没救了吗?”
“龙骨断了!”温大夫的双手在发抖,眼中光彩不再,“常世子爷的龙骨断了。”
“啊!”白大爷惊骇出声,“那怎么办?他是一个好的世子爷,一辈子瘫在床上怎么得了。而且,若是常四姑娘知晓,她一定会很伤心。”
“常四姑娘现在在大理寺,她不会知晓。”温大夫自药箱中拿出一张符箓来,“端碗水来,九荒大师的符箓能让他好受点,只可惜我的符箓太低级了,若是高级一点的,定能让常世子爷养上一两个月,说不定就能生龙活虎。”
哎!
端来水的白大爷,也是无奈的重重的叹了口气。
温大夫把符水强行灌入昏迷的常世子爷嘴里,然后看着他身上的小伤口,慢慢恢复,大伤口却无动于衷。
比如断了的龙骨,没有一点好转迹像。
温大夫把常世子的伤口全部处理了一遍,最后说道:“咱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被抓走。”
“进城容易出城难,咱们现在再送他出去,那是万万行不通的。”白大爷懊恼摇头,“我一天始就不要把他背回来,就该把他藏在外面。”
温大夫看着大爷家中的房子,沉眉道:“也许这里可以弄个隔间,就如我们医馆的隔间,里面给世子爷养伤,外面你住。”
这个提议好,两人说干就干,把房间一分为二,里间小点。白大爷把常鹤洛给他买的木板床,放进了里面,让常展峻躺在里面养伤。
而后,白大爷天天开捡一些垃圾进来,为的就是阻人耳目。又假装摔了腿,让温大夫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实际是给常展峻看病。
果然,金吾卫们在某天,开始挨家挨户的查人。
白大爷把镇国公府的消息,说与常世爷子听,后来又去给镇国公府扫大门,只为了能等到镇国公府的人回来,好告诉他们,常世子爷一直在等他们。
“一晃五年就过去了。”温大夫给常展峻查看身体后,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们一定会回来。”
常展峻苦涩一笑:“我知道。”
温大夫想了想,又说道:“我前几天去了威武大将军府给一个丫鬟看病。”
威武大将军府,他娘子的娘家,她在那里很好吧,这五年来,听着白大爷带来的话,得知她过的很好,那就好,没必要告诉她,自己这个鬼样子,更没必要连累她。
常展峻礼貌的笑笑:“温大夫才是医德界中的楷模。”
温大夫搓了搓手,故作镇定道:“我无意中听到丫鬟们说,蓝姑娘有个五岁儿子,聪明可爱,三岁能背千字文,五岁能把打倒一个成年小厮!”
“什么?”常展峻大惊,挣扎着想要动,耐何全身无力,“温大夫,你说什么?青竹她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温大夫按住激动的他:“你别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五年来只听闻娘子一切安好的话语,此时却突然听到,娘子居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怎么能不激动!
激动过后,昏暗的常展峻,觉得人生又光亮了,嘴角是忍不住的扬起。
“我还听说……”温大夫看着他的笑容,真不想再说。
常展峻抓着他的手臂,满脸焦急:“还听说什么?温大夫,求你,告诉我吧。”
温大夫一字一句道:“我还听说,那个孩子到现在也没有名字,大家只叫他表少爷。丫鬟们说,孩子的名字,姑奶奶交代过,说要等到孩子的父亲来取!”
瞬间,泪崩!
常展峻的心如一把匕首扎在里面,胡乱的搅和着,疼到寸寸肝碎。
泪水滚滚而下,又哭又笑:“蓝青竹,你个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