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少爷,韩锦伦在帐外求见。”天已经大亮了,子曰在营帐里面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听到阿大的声音又抬起头来。
“让他进来”子曰的声音有了一丝疲惫过后的沙哑。
“禁卫军韩锦伦见过周少爷”在早上的时候子曰就已经让人去城里通知了韩锦伦,不管如何都要在今天把他传到这里。
“坐。”子曰又把身体直了起来看向进来的男人。韩锦伦身体修长,穿着禁卫军的玄色作训服更是显得挺拔潇洒,长相也是文质彬彬的。如果不看那身衣服,根本没人能相信他是个当兵的,那白皙的皮肤简直就不像是经常风吹日晒的人,倒像是在家里读书的贵公子。
“多谢周少爷。”韩锦伦行了个礼也是很有规矩的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不知道韩公子可知道了为何将你叫回这里?”子曰斟酌着怎么措辞能减轻下人家的痛苦。
“知道,赵长河告诉我了。”子曰看着他的表情还很平静的样子,并没有多少伤感外露。
“嗯,虽然很遗憾但是还请节哀。”子曰说完了便把一个包袱给拿了出来。“这是令妹当初想要送给你的衣服和鞋袜,可是遇到了那样的事就被人抢走了,我特意让人给搜出来的,好歹也留个念想。”子曰在解决完晚上的事情之后就让人去搜了那孙猛的衣物,好歹给找出来了。
“多谢费心。”韩锦伦还是很平静只不过在接东西的时候,子曰感受到了他颤抖的手指。
“不客气,既然遇到了也只能说是一场缘分。令妹的尸骨都已经收敛好了,你是想要怎么安葬军里都可以配合你。“
“谢谢……”韩锦伦一直都是那么礼貌客套,可是子曰发现他的眼神明显已经开始发直了,眨眼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动作子曰并不陌生,每次想要哭却要忍着的时候她都会快点眨眼,想把眼泪眨回去。
“逝者已矣,韩公子还是要保重身体啊。”子曰叹了口起,生死离别最是伤人,别人没有办法代替的。
“多谢……能……能告诉我详细的事情么”他抬起一直微低的头,露出了红红的眼眶。看来只是把自己的悲伤给压抑着而已。
“行,但是希望你能扛得住。毕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没事的,人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扛不住的。”韩锦伦苦笑了一下,那眼里的悲伤越发浓重。
子曰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还算坚强,于是也就只能从最初遇到血雾那天开始说起,怎么抓到女鬼,怎么去挖尸体,怎么找到的那些人,怎么让他们认罪,又是怎么犯罪的……
“家妹报了仇之后就走了么?”韩锦伦听着自己那可爱的妹妹就那么被人糟蹋,而且还死的那么凄惨,最后化成厉鬼心里就想是有刀子在狠狠的剜着一样。
“其并没有,而是往最坏的方向而去了。”子曰也很遗憾,毕竟她是想要度化她的。
那天那个女鬼也就是婉然在撕了那几个人之后,围住那些人的血雾散开之后那画面简直就是震撼人心。地上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尸体,就连骨头都很少了,只有顺着太台子蜿蜒往下流动的鲜血和零星的碎肉与内脏。
就是见多了那生死场面的军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已经知道这是厉鬼来索命了,事情虽然已经落下了帷幕,可是还是觉得后脊梁发凉。
“你们看,魏展平没死啊。”有的眼尖的就看到了站在一边一身都是血的魏展平,可是此刻他已经不是原来嚣张的样子,也不是被吓傻呆滞的样子,而是一副很享受的在舔着手上的鲜血,眼神里尽是邪佞的杀意。
“你不准备善了了是吧?”子曰看着台子上的人眯起了眼睛,因为他已经不是魏展平了,也已经不是个人了。
这个之前师傅说过,当死无全尸的厉鬼杀完仇人之后就会留下那人的一层皮套在自己的魂魄上,这样看着就像是活人一样,可是其实已经是半刹了,若是再接着杀人吸收怨气的话那就会更加凶残。
所以一般的道士看到了都会直接消灭掉厉鬼,很少去等厉鬼报仇之后再去的,因为那样已经杀了人法力大增的厉鬼早就失去了心性只想着一味的杀人了。
“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么好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呵呵呵呵……”那魏展平捏着嗓子做着女人甩袖子的姿态,还捂嘴娇笑。“就是这个皮囊太差了,过会儿把你们都杀光之后我就去城里找个漂亮的皮子套上,这样才自在。”
“你不想投入轮回了么?我说了,如果你要是还想继续杀人那么死的就是你了。”子曰拿出桃木剑挡在身前,阿大已经得到了指示,让将士们队尾变队首往校场外走了。他们训练有素,就在子曰和那女鬼婉然说话的功夫,已经都撤走了。
“呵呵,已经沾了血的手是洗不干净了,就是投入轮回也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就在这人世间修成凶刹也不错,不老不死为祸世人。”婉然抬起了自己的手看着,语气里是残忍的可是子曰看着他的眼睛却是复杂哀伤的。
“那就只能动手了,看是你会逃脱还是我会灭了你。”子曰掏出了灭魂符缠在剑身上,只要刺中她,就会魂飞魄散。
“要来便来,凭什么我与人为善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人忘了。凭什么死的是我不是别人?那么多人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就这么说着的时候,那魏展平的身上就开始冒着黑色的雾气,脸上也开始剧烈的变化着,牙齿变得如同凶兽般锋利尖锐,而且指甲一瞬间就暴涨了好几寸。
子曰屏气凝神,看着飞扑过来恨不得撕碎她的女鬼一动不动。
“婉然”就在那锋利的指甲马上就要挨到子曰的眼睛的时候,她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婉然”子曰又叫了一遍。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那手就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无论如何也往前不了了。
“是你告诉我的,在你放的幕布上闪过一个荷包,那上面绣着婉然两个字。”子曰只是这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而暂时恢复清明的女鬼。
“呵,能够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真是感觉恍如隔世啊……有女独处,婉然在床,奇葩逸丽。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很好听吧,可是……却没有什么好结果。”透过那魏展平的脸,子曰看到了一张凄美的笑脸,无不透着绝望。
“噗呲”子曰感觉自己的桃木剑一沉,低头看去发现婉然已经撞到了剑身上。
“你……”子曰愣住了,她以为自己得和她大战个几百回合或者已经做好了请师傅的准备了。怎么就这么……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昭雪不了”那魏展平的人皮已经脱落了,就剩下半透明的魂体在颤抖着“可是我又恨这让我死去的军营”也许是要消散的缘故,她的外貌回到了死之前的样子。
弯弯的眉眼,小巧的樱桃嘴,挺挺的鼻梁,在圆圆的脸蛋上看着很是和谐,一瞧就是个清秀温柔的小姑娘。
“就这样吧,没了轮回不堕轮回也就没了那些烦恼了……”子曰愣愣的看着那个扯着嘴角笑的平和的婉然眼睛就那么红了。
“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子曰的眼泪下来了,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呢……”她的魂体已经越来越透明了,声音也是变得如线一般微弱“帮我给我哥哥带句话吧”
“嗯……”子曰用鼻子嗯出了声音。
“……”随着她无声的说出了短短的一句话之后便化作了零星的光点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子曰终于无力的把桃木剑扔到了地上,自己也跪坐在地上痛哭着。空荡荡的校场要不是子曰和那台子上的血迹存在,就像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