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丹丸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见效出奇的快,两三分钟后,苏牧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的亢奋情绪便消退地无影无踪,手臂也恢复了知觉,强烈的痛感刺激得他连连倒抽冷气,额头沁出大滴汗珠。
伤口已经不再腐烂,开始有殷红的血冒出来,苏牧脱下上衣,将衬衫撕成两半,咬紧牙关,裹住手臂和肩膀处的伤口包扎几圈,心中放松之余,又面临新的难题。
毒虽然解了,伤势还在,要想保住胳膊,必须得尽快治疗才行。
……是说,小臂已经伤成这个样子,骨头都快露出来了,还能治好么?
他将小瓷瓶重新封口,塞进裤兜,目光转向那三本古书。
第三只眼已重新沉寂下去,在先前的视野中,这三本书上冒出的可都是金光,比宫殿顶上冲天而起的金光还要璀璨浓郁,想来应该也是好东西。
他思索片刻,将三本古籍叠在一起,托住受伤的右小臂,然后用外套包住,两只袖子打个结挂在脖子上。
完美,物尽其用。
吊着伤臂,苏牧转身正想离开此处,忽然瞥到地上散落的一物。
那名老和尚化作粉尘消失后,他身上披的袈裟倒是完好保存了下来,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淡淡光晕。
好东西,带走。
苏牧将袈裟捡起来抖了抖,缠在腰上,迈步走出房间。
望着头顶皎洁的月光,他心中抑制不住地冒出几个疑问。
这里还是他所熟悉的地球吗?
虽然空气成分并没有令人感到不适,沿途一路走来所见的花草树木、建筑风格也都并无什么异样,但还是有哪里不对,让他怀疑自己醒来后转移到了别的世界。
他印象中的地球,已经连续几个月被乌云笼罩,不见日月,为何这里却日光明媚、月色皎洁?
之前遭遇的那个老怪物还能用畸变解释,但现在身处的这座宫殿,就有些过于神异玄乎了,已经超出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
会动的青铜神将,宫殿上空飘荡的梵音大字,空无一人却有诵经声传出,数次救命的第三只眼,神奇的丹药和古书……
一切似乎都在昭示他来到了一处陌生世界,这里的一切将会颠覆他人生二十几年构建起来的认知。
深深吸了口气,苏牧四处张望,目光最终落在远处广场中央,那座最大、最宏伟的主殿上。
去那里面再探索一下,如果还没有什么收获,他就要考虑怎么离开这里、寻找生路了。
嗒,嗒。
脚步声在黑夜里传出很远。
苏牧仰头望向主殿上方的匾额,依稀能辨认出三个大字中的其中两个:
“镇……什么殿?”
他心中升起一股预感,推开主殿的大门后,他或许会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嘎吱——
门很重,苏牧不得不用左边肩膀抵住大门,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推开一条缝。
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光景,他迟疑了一下,侧身从门缝中钻进去。
一步迈出,眼前黑暗忽然如潮水般退去,光明重新占据视野。
苏牧保持着迈步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吃惊的表情深深凝固。
他推门而入,竟然来到了一处荒谷中!
周围山峰林立,壁立千仞,将荒谷困成绝地。
仿佛走进时空通道,眼睛一眨,便身处异地。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左右环顾。
脚下所立的地方像是一座祭坛,年代久远,刻印着繁复的纹路,石缝间长出高高的杂草。
这样的祭坛,在苏牧目光所及范围内还有两个,加上他脚下这个,总数应该是四个,分据环形山谷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四座祭坛环绕的中央,山谷的正中心,有一座巨大的乱石王座。
仿佛一丛石刺从地下生长,尖锐的顶端斜乱刺向天穹,构成了王座的靠背。
王座中,一只身披残破战甲、高达二三十米的丑陋生物用手支着下巴,宛如雕塑。
苏牧的心脏一下狠狠捏紧。
这怪物表皮粗糙如同石刻,长着一个硕大的猪脑袋,两只粗壮獠牙顶翻上唇,露出几颗乌黑的利齿。
它双目紧闭,头顶歪歪斜斜戴着一顶残破战盔,战盔上嵌着几颗骷髅头,布满凹凸不平的伤痕。高高耸起的肚皮上长着杂乱的黑毛,几道斑驳的伤疤触目惊心。
在它右手一侧,靠着乱石王座立着一杆巨大的九齿钉耙,乌黑沉重,挂着肮脏的布条。
苏牧心跳愈演愈烈,如同擂鼓一般,脑海中轰隆一道霹雳。
猪头……
钉耙……
这,怎么一下就让人联想到西游神话中的猪八戒呢?
活脱脱一个暗黑版的猪刚鬣!
有了之前那两个青铜神将的先例,苏牧可不敢擅自再把这种庞然巨物当成雕像。
天知道它会不会忽然睁开眼睛,这个造型可不像什么好说话的感觉!
深呼吸。
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苏牧将视线从暗黑猪刚鬣身上挪开,仔细观察脚下的祭坛。
这里绝不是什么善地,在引发什么异动之前,悄悄退走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祭坛既然能把他传过来,应该也能将人送走。
然而仔细打量之后,他却失望了。
祭坛上不像有什么开关的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激活这东西。
迈步走下祭坛,他弯下腰一寸一寸地审视,慢慢挪动脚步,不放过一丝细节。
——喀嚓!
一声脆响突兀响起。
苏牧瞬间僵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慢慢抬起脚,脚下是一截被踩断的枯枝。
……不会这么惨吧,这点儿声响,应该不会把那家伙吵醒吧?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忽然感觉周围空气的流动变得有些异样。
似乎有风从身边刮过,吹向身后。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抬头望去。
一双猩红、残暴、不带丝毫人性与理智的眸子正缓缓睁开,燃起嗜血的光焰。
山谷中卷起气流,大量空气被撕扯着涌向那庞大怪物口中,它的肚皮更加高高耸起,上面钢针一般的黑毛根根竖起,蜈蚣一般的伤疤泛出黑红光泽。
暗黑猪刚鬣深深吸了长达一分钟的气,头顶战盔上嵌着的骷髅头仿佛活了过来,上下颌骨咔咔乱咬。
当吸到不能再吸、肚皮已经鼓成一个大气球时,它猛地从王座上立起来,张开可怖的大嘴发出震彻天地的咆哮:
“嘶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