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林的车驶出没多远,夏夜清的车就强横的别到了他前头,车门打开,夏夜清和张副官下了车,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朝他的车子走来。
白秀林的司机看着这架势,以为要生事,海关总长他可不敢得罪,身子出溜到座位底下,胆战心惊的问,“厅长,这,这怎么办?这夏二爷可是个有名儿的刺儿头。”
白秀林低头叹了一口气,“你熄了火吧!我下去看看。”
“可是,厅长,你不是他的对手!”
“没关系,他不会动手的。”白秀林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夜清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对白秀林侧了侧头,“过来,有事和你说。”
白秀林顺从的走了过去,夏夜清让张副官放哨,带着他走远了一些。
远离了车子,夏夜清停下了脚步,转身打量着白秀林,居高临下的道:“我不管你赴宴的目的,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这姓方的是干什么的吗?”
白秀林点了点头,声音小了下去,“知道,不就是商会会长吗?想虚张声势一下。”
夏夜清失笑,果然如他所料,白秀林什么都不知道,“会长?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他是会长不假,可他也是土匪头子出身。”
白秀林明显一僵,这可是他不知道的,也没有人告诉他,夏夜清也不揭穿他,只叮嘱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方会长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小心,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他知道你和月月的关系。”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你不也招惹上了他?”白秀林不服气的问。
“呵!”夏夜清悠闲的抱住了手臂,“你还有功夫担心我?我单枪匹马也能摆平他,你能吗?”
白秀林抿了抿唇,脸上又一热,幸好夏夜清看不到,否则又要笑他几句,清清嗓子,说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你和那燕春阁的姑娘,还是保持些距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夜清听他这书生气的人,难得竟说了一句狠话,还是为了宋泠月,心里生出一丝感动出来,宋家这个境遇,能真心为她的人真的不多,这样想着,语气也软了许多,“教你一句良言,以后这样的场合,除非你能全身而退,否则,既然来了,他们孝敬你的东西,你不拿也得拿,明白吗?”
“明白了!”白秀林很顺从的应了,夏夜清教他的语气至少是温和的,若换了另一个,怕是另一番光景。
“时间不早,你先回去吧!”
“哦!”白秀林抬脚就走。
夏夜清伸了伸手,想说什么,又放弃了,订婚的时间还没有商量妥,还是得了宋泠月的话再告诉他吧!
第二天一早,张副官来了夏夜清的书房,夏夜清正在批条子,看到张副官进来,放下了手中的笔,把他让到了座位上。
张副官落了座,说道:“总长,昨天我的人回了消息,说这位白厅长自回国后就一直待在司令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来了京都,又做了厅长。”
夏夜清靠在椅背上,一手摸着下巴,很突兀的问了一句,“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留学的费用又是谁出的?”
张副官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苦笑着道:“这倒是没仔细问,不过,依我的猜测,这学费八成是他那个司令姐夫给出的。”
“姐夫?呵,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姐夫,看来他姐姐在这位司令面前很得宠啊!”
张副官显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总长,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你,还没跟宋小姐成婚,已经为她里里外外奔波了。”
夏夜清玩味的一笑,“我跟他不一样,这个晋中的苏司令,不过是从底下的兵一点点爬上来的,手上沾满了血,根本是大老粗一个,你指望这样的人爱屋及乌,有慈悲心,那根本是做梦。”
“那这……”
夏夜清冷笑一声,“没什么想不通的,白秀林这样的小白脸儿,估计就是这姓苏的傀儡,看来要不了多久,京都的军阀就要多一个了。”
张副官站起了身,“那样正好,省的姓魏的猖狂。”
夏夜清却没有这么乐观,姓苏的来势汹汹,要是跟姓魏的狗咬狗也就算了,否则,夏家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白秀林的底细都差不多了,昨天我简单试探了他两句,的确跟你说的一样,没任何官场经验,他能坐稳,完全靠后头的人扶持,但愿……” 夏夜清停顿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但愿,他不与我为敌。”
张副官“嗯”了一声,上前把他批好的条子拿在手上,“总长,既然白秀林的事摸清了,就专心对付姓方的好了,他不除掉,京都至少要多一半的烟馆子,那些个脏东西,都有他的功劳。”
夏夜清起身离了座位,张副官凑了上去,夏夜清指了指一张放行的条子,低声说道:“你告诉龙生,他可以准备了,别急着把商会摘清,先顶了姓方的再说。”
“是,总长。”
张副官出去没多久,又返回来了,夏夜清正要出去找宋泠月,俩人在门口撞了个顶头。
“怎么又回来了?”
“姜院长来了,他说有事情要单独跟总长谈,看神色,事情不小。”
夏夜清有些诧异,他能有什么事儿?让张副官先带他去一楼的大书房,他自己整了整衣服,去了一楼。
姜院长穿便服来的,夏夜清推开书房的门,他神色慌张的站了起来,拉着夏夜清的手往里走,顺带掩上了门,一副做了亏心事,生怕被人撞见的样子。
夏夜清觉得好笑,“姜院长,你这是怎么了?”
姜院长攥紧了夏夜清的手,抵了抵额头,“夏总长,我是没办法了,才找你来,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被小月知道了,一定会出大事的。”
夏夜清一听跟宋泠月有关,眉头蹙了起来,“月月,跟她有什么关系?是上次的伤对她有影响吗?”
姜院长苦着脸摇头,拉着他在最里头的小沙发上坐下来,声音压的极低,“是小月的父亲,宋奇,当初为他做手术的时候,我取了一点儿活体组织,想为他检验一下,昨天检验结果出来了,他,他好像不是病死的,是慢性中毒。”
“慢性中毒?”夏夜清起离了沙发,拧起了眉头,“姜院长,这可不是小事,你确定吗?”
姜院长手都抖起来,声音里满是懊悔,“我确定,检验结果是不会错的。哎!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直接手术,现在什么都晚了。”
夏夜清一手叉腰,一手托下巴,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步,显然也没了主意,事关宋泠月的父亲,这件事肯定不能不了了之,慢性中毒,这样的手段只能出自家里人。
“姜院长,你有什么想法?” 夏夜清停下脚步问了一句,他既然直接来找他,而不是找宋泠月,显然是仔细斟酌过。
姜院长抬起头,叹了口气,“小月一个人不容易,既然宋奇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报到警察厅也无从下手,我的意思……”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着夏夜清。
夏夜清嘴角扬了扬,半笑不笑,“我明白了,慢性中毒,外人怕是没有机会的,只能是家里人,也就是说,宋家出了内鬼,如果不找出来,月月的安全也没办法保证。”
姜院长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是心里有愧,又不敢告诉小月,知道夏总长和小月的关系,所以只能来求你了。”
夏夜清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思虑着道:“姜院长就算不委托我,我也会帮月月查出这个人的,不只是为了让宋奇瞑目,更是为了她的安全,和我们的将来。”
姜院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双手握住夏夜清的手,连连感谢,“多谢夏总长,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多少能好受些,也替宋奇和小月感谢你。”
夏夜清抽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姜院长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安心回去,当然,这件事到我这里为止,不能被第三人知道。”
姜院长心知肚明,再三发誓,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这才忐忑不安的离开了夏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