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儿,侯明虽有医术,但其为人不端,不可重用。我并非否定你的提议,只是不想你被他蒙蔽。”
望着宁郁委委屈屈的模样,轩辕奕心头不悦终是一扫而空,伸手轻扶上她肩,劝言道。
“奕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提拔侯明只是觉得他的医术精湛,可堪大用。
你也瞧见了,太医院那些人,除了郑院判,根本无一人有真本事,我提议任用侯明,也只是想尽快治好母后的病。
等母后凤体康健,你若真觉得他不可重用,我一定听你的,这样好不好?”
宁郁一脸示弱模样,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轩辕奕一颗心再次融化了。想到她在深宫中处境艰难,最终还是心软,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既然你觉得他可用,就暂时留下吧。不过,若日后他有任何不妥,我不会手下留情。”
宁郁闻言这才展颜而笑。
“奕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倘若当初……”
说到这儿,宁郁抬头望向轩辕奕,一双水眸雾气盈盈,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郁儿,说不定已经是你的人了。”
幽幽叹息,百转愁肠。
轩辕奕望着面前的人儿,神情复杂。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当初与宁郁在一起的时光……
“奕哥哥,等你封王开府后,郁儿是不是就可以做你的王妃了?”
“是啊,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请父皇下旨赐婚,郁儿就等着做新娘子吧!”
“奕哥哥,郁儿好开心,好幸福……”
然而,一道圣旨,劈的他回不过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太傅之女宁郁,柔嘉淑敏,德惠兼备,今赐婚太子轩辕峰,择日完婚。钦此!”
佳人在怀,温馨幸福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他痛苦,不甘,愤怒,更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太子大婚,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凤凰霞披,一步一步被喜娘搀扶着走向另一个男人,那种刀割般的痛楚至今记忆犹新。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心底那道疤也永远无法愈合。
那一夜,他喝的烂醉如泥,却只能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醉生梦死。
那一刻,他憎恨所有人,包括改嫁他人的宁郁!尽管他知道,家族驱使,她身不由己。
整整三年的煎熬,他忘记了怎么笑,脾气越来越暴躁冷厉。
然而就在此时,父皇驾崩,刘贵妃薨逝,皇兄猝死,老天爷像是看不过去,将他失去的全部送回了他手上。
刘贵妃死了,没人再欺压他。皇兄死了,他成了皇室中的顶梁柱。摄政王的身份加持,更是让他将朝政大权尽握手中。
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心爱的女人也重新回到身边。尽管宁郁和他身份有碍,可他手握大权,谁又敢说什么?
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拥有了一切的他,面对唾手可得的江山美人,却失了兴趣。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对于郁儿的亲近示好,他明明很欢喜,可是为什么却总是潜意识的推拒?
他不明白,也不想深究。反正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还有什么可求的?
“奕哥哥,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宁郁的轻唤,拉回了轩辕奕的神智。
他回神,定定望着面前的宁郁,心中涟漪依然,可是却再没了当初那股狂热激情。
“你该回去了。”他抬手,轻抚过宁郁柔嫩的脸颊。
宁郁不自觉脸红,垂首不语。
这张脸,一如当年一般绝美出尘,可是却让他再生不起半点占有欲。也许是因为宁郁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郁儿,现在的她,不过是他欣赏的一朵花,一幅画,属不属于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去探望母后。”
宁郁脸颊发烫的拉下轩辕奕的手,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宁郁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又问道:“云竹一直未回慈宁宫,王爷可知她去了哪里?”
轩辕奕闻言,眸光微闪,随即回道:“许是办别的差事耽误了,你也莫急,再让宫人去找找。”
“嗯。”
宁郁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而轩辕奕则站在树下,陷入沉思。
他之所以不说实话,是不想让宁郁难堪。倘若她知道自己的贴身婢女做出勾引他的举动怕是会内疚不已,反正他已经处置了云竹,就算日后宁郁发现了,也未必会怀疑到他头上。这件事,烂在风里最好。
正想着,忽地一阵冷风袭来,散落地面的树影中竟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形轮廓,轩辕奕眼眸微眯,倏然抬手一掌向树顶劈了过去!
“啊!”
毫无防备的薄沁舞被一股劲风掀翻下树枝,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妈呀,摔死她了!
这个死轩辕奕下手真狠!都幽会完了还不走干嘛?害得她不小心露出马脚。
薄沁舞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怒瞪向轩辕奕。
“王爷要杀人能不能明着来,别小人一般背后偷袭?”
“是你?”
轩辕奕望着薄沁舞,脸上也是一阵惊讶。不过想起刚才自己和宁郁在树下的情形,他眼眸中顿时流露出一抹杀气!
“放肆!谁准你躲在树上偷窥本王?”
薄沁舞汗毛根根倒竖起来,不等轩辕奕发飙,她立刻恶人先告状的反驳了回去。
“王爷!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你打扰了草民的美梦,居然反过来说草民偷窥你?
草民好好的在树上睡觉,刚做梦梦到自己升官发财就被您一掌打下来,屁股差点摔成四瓣,您还恶人先告状?您是王爷也不能这样冤枉人吧?”
轩辕奕闻言,眼眸中的杀气顷刻间散去一半,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你刚才在树上睡觉?”
薄沁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树叶,一脸悻悻的回道:“可不是?累了大半天,本想好好睡一觉,可草民认床,只好到树上歇歇脚。
趁着夕阳微风,美美的睡上一觉,也好养足精神明日为太皇太后诊脉,谁知这才刚睡着就被王爷打下来,真是冤哉枉也!”
见薄沁舞说的煞有其事,轩辕奕眸中的冷色终于褪去,继而换上平日的淡然表情。
“袁大夫,还是回容华苑休息为好,皇宫内院守卫森严,若被侍卫当成刺客,就不是摔一下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看了眼薄沁舞这才转身而去。
薄沁舞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故作感激的拱手道:“是,多谢王爷提醒,草民这就回去!”
轩辕奕没应声,身影在廊道尽头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薄沁舞也才转身回了容华苑。
翌日,薄沁舞和侯明果然由小太监引领着来到宁寿宫,准备与郑院判一同为太皇太后诊脉。
偏殿里,宁郁和轩辕奕都已经到了,见郑院判带着薄沁舞和侯明进门,轩辕奕的目光有意无意在薄沁舞身上扫了扫。
薄沁舞当然感觉到了,忍不住暗自嘀咕:看什么看?还怀疑她呢?她演技那么精湛,就不信骗不过他?看也白看,她才没兴趣管他和谁你侬我侬,她这次进宫可不是为了捉奸,而是为太皇太后治病。谁稀罕理他?
她是不小心看到他们的,若能选择,她恨不得自己当时眼瞎了耳聋了,没看到才好!当她爱吃狗粮啊?
“太后,王爷,下官这就带他们进去为太皇太后诊脉。”
郑院判行礼之后,这才向宁郁和轩辕奕请示。
宁郁与轩辕奕交换了个眼神,这才点头道:“一切就交给郑院判了。”
“请太后,王爷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
郑院判拱手,然后带着薄沁舞和侯明进入太皇太后寝殿,开始为太皇太后诊脉。
寝殿的大床上,太皇太后平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中泛着一丝青虚,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
薄沁舞跟着郑院判走到近前,看到如此虚弱的太皇太后,脸色顿时微变。
看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宁郁,下手也真狠。就为了太皇太后的几句训责,居然就下如此重手。谁能想到,绝美面孔之下的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呢!
“你二人也来替太皇太后诊一诊,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端倪来?”
郑院判一边吩咐,一边俯身查看太皇太后的各种体征。
薄沁舞和侯明这才凑上前,一左一右开始替太皇太后诊脉。
薄沁舞用两指切住太皇太后左手脉门,只觉太皇太后脉息微弱,几不可查,脸色当即又凝重了几分。
她立刻闭目沉神,开始仔细诊察。
谁知却忽听一旁的侯明低低嗤道:“故弄玄虚!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这样诊脉的。”
薄沁舞睁开眼睛,看了眼一旁低声询问宫女太皇太后日常的郑院判,这才回头看向侯明,冷淡回道:“侯大夫,有时间耍嘴皮子,还不如赶紧为太皇太后寻找病根,若真无功而返,怕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到时候你就是想耍嘴皮子也不能了!”
“你……牙尖嘴利!等我治好太皇太后,定让你好看!”
侯明咬牙切齿的低喝。
“用不着!我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满意,不用侯大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罢,薄沁舞不再看气的脸色铁青的侯明,再次闭目,为太皇太后详细诊察。
薄沁舞知道,侯明是因为看到自己二指禅式的诊脉手法,才会出言嘲讽。可是他并不知道,毒医一门向来如此诊脉。
说到这个,倒是需要解释一下,毒医一门是如何为人看诊的。
薄氏一门,传承几百年,以毒为医,几百年沉淀,自成一脉,并形成了异于常人的医道与医术。
这,就是所谓的毒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