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微微一笑，说道：“后将军统御兵马，再有两三日就会抵达黑瞎子谷。”
“大军一到形势逆转，以后将军刘启的性格，一定会组织一场大会战。”
刘启用兵讲究“大开大合”，尤其是己方兵力占优的情况下。
林枫私下里与关增聊了不少，深知刘启用兵的特点。
“我军与北蛮军相持不下，北蛮军奈何不得我们，我们也奈何不得北蛮军。”
“既然这样不妨暂且休战，等到刘将军一到，我们两军合力一战功成！”
岑晊悄悄地朝林枫竖起大拇指，赞赏林枫厉害。
明明是劝说秦蜀收兵，却说得冠冕堂皇。
果然，秦蜀的脸上神情松弛了不少。
“林指挥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军与北蛮军激战，如果主动退却，倒是显得我军怕了北蛮。”
秦蜀太在意他的脸面，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
他怕背上一个“怯战”的名声，故而主张主动出击。
如今林枫给他递了台阶，秦蜀按理来说借坡下驴最好。
秦蜀的眼珠转了转，道：“明日再战一日，若还是僵持不下，我军便暂时退回去休整！”
林枫、岑晊、关增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
再战一日就再战一日吧！总比秦蜀死咬着不松口苦战要强得多。
“哒哒哒……”
中军大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陇西紧急军情！”
秦蜀的亲卫通禀了一声，送来军报。
“拿进来！”
秦蜀眉头紧锁，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拆开军报，秦蜀扫了一眼瞬间眸子微微睁大。
“将军，陇西……怎么了？”
副将张鹏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秦蜀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北蛮人破了敦煌城，敦煌守将金昊力战而亡。贾宇派兵控制煌州，如今已经出兵开始进犯凉州……”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还不到一个月，敦煌城就丢了？
岑晊眉头紧蹙道：“尉迟将军与张总兵没有派出援军吗？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敦煌城被攻克？”
“尉迟将军麾下冯虎支援敦煌城，可冯虎半路遭遇贾宇伏击，四千人全军覆没！”秦蜀一声叹息。
“诸位，陇西岌岌可危，多拖延一日，尉迟将军与张总兵就有四面受敌覆灭的危险。”
秦蜀攥紧了战报，改变了主意。
“从明日起全力进攻北蛮军！我们要尽快打通幽煌古道，驰援陇西！”
忽然传来的陇西急报，改变了秦蜀的计划。
关增闻言忍不住劝说秦蜀：“秦将军，打通幽煌古道不差这么两三日，等到刘启将军到了一起出兵，最为稳妥。”
关增心急如焚，语气急迫。
“万一耶律虎有什么阴谋诡计，破了我军防线，到时候一泻千里悔之晚矣啊！”
大乾军已经很疲惫了，假如激战的时候发生意外，定然损失不小。
完了……
林枫与岑晊对视一眼，关增的心是好的，但是他劝谏的言语实在耿直。
果然，秦蜀听完立刻黑脸：“哦？关大人觉得我军会溃败？觉得本将一定赢不了他耶律虎是不是？”
秦蜀被耶律虎压制本就心里不舒服，听到关增在“念丧经”更加恼怒。
“传本将将令，明日全力进攻！后日全力进攻！一直打到刘将军来！”
秦蜀发怒众将不敢再劝说，偏偏关增还在“输出”：“将军，我军将士疲惫应该休整，将军一意孤行怕是要铸成大错啊……”
秦蜀的脸有黑白红，他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给本将——出去！”
关增还想说话，却被林枫、岑晊连拉带劝拖走。
离开中军帐走出好远，关增终于挣脱了二人的束缚。
“二位为何要拉着我？你们应该与我一起劝说将军才对！”
林枫与岑晊对视一眼，无奈道：“关大人，秦将军的脾气秉性你知道，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咱们谁能劝得住？现在劝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林枫拍了拍关增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关大人还是想开些好。”
他们不过是指挥使、参军，真正的决定权在秦蜀手上。
大乾，京城，三月。
陇西敦煌城失守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送到了京城。
皇帝朱欢紧急召见大将军、丞相，以及数位重臣商议军务。
就连已经赋闲在家的前将军陶景也被请出来商议对策。
前将军陶景已经快十年不参与朝政，今年八十有二，身子骨又不好，若不是朱欢实在焦急，万万不会让他大晚上来商议。
皇宫，武英殿。
老将军陶景坐在椅子上，花白的眉毛抖了抖。
“陛下，陇西的形势……不妙呀。”
陶景没有半点婉转，直接说出他的看法。
“敦煌城没了，煌州也会落入北蛮人手中，老臣听说那贾宇惯会收买人心。”
“在敦煌城内放榜安民，严厉约束北蛮人，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贾宇收买民心，意图长久占据陇西，而今我大乾四处都有战事，这陇西……恐怕保不住了。”
大将军常茂眉头紧蹙一言不发，丞相王瑾一脸的心事重重。
兵部侍郎赵杰闻言心脏都颤了颤：“老将军，慎言啊！情况还没到那个地步吧？”
陶景的眼珠转动，看了一眼赵杰，然后又颤巍巍地向朱欢拱了拱手。
“陛下让老臣来议事，老臣自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臣已经这把年纪了，何必违心说假话不是？”
朱欢面沉如水，微微颔首：“陶老将军说的是，朕今天要听的就是实话，老将军尽管放开了讲！”
陶景咳嗽了两声，喘匀了气息：“陛下，针对陇西老臣有三策，陛下可自行决断到底要用哪条策略。”
“其一，全面收缩兵力，放弃陇西，将尉迟敬、张泽岩等主力撤回来，以安州为防线阻止回人、北蛮东进威胁北直隶。”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只防御安州，节省人力物力财力，将力量全部投入到幽州战场。”
此话一出，吏部尚书裴坚忍不住了：“老将军，陇西那么大，都是我大乾的土地、百姓，若撤军他们怎么办？”
“回人凶残、北蛮诡诈，这不是将百姓全都推进了火坑里面吗？”
陶景的胡子抖了抖：“裴大人，行军打仗讲的是实力，集中优势兵力对付最紧要的战场，才是关键。”
“尉迟将军、张总兵如今在陇西是孤军，孤军作战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到那个时候没有了这支精锐部队，连安州都守不住，北直隶要遭殃的。”
老将军语重心长地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牺牲陇西保存中原，待解决了北蛮再夺回陇西，才是上策。”
大将军常茂悄悄地看了一眼朱欢，常茂心里觉得老将军陶景的策略是对的。
可要做出这个决定，陇西不知几万、十几万百姓会被杀死。
这个骂名，皇帝会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