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现在的实习生，都这么有脾气吗？汤经理，我给你的权力，就是让你好好教导他们的，不是让一个实习生，爬到你的头上去。”
又是沈天逸的声音。
我目光一闪，心里的恨，像水草繁殖那么快，一下子堵住了心口，难以呼吸。
沈天逸的出现，给了汤江雪十足的底气：
“乔雯，公司很需要陈总这个客户，你现在跟我过不去，那就是跟沈总过不去。”
沈天逸低头整理袖扣：
“你在学校怎样叛逆，我不管，但在公司，汤经理是你们的领导，最起码的尊重，你们要有，听话也是基本。”
“包括牺牲色相，和客户喝酒吗？”我忍不住质问沈天逸。
整个停车场鸦雀无声。
沈天逸眯了眯眼，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冰冷。
“我只看结果，只要最后在给公司赚钱就好，至于怎么赚，那是你们的事情。”
我笑了出来。
和沈天逸认识三年。
他会因为别人对我开黄腔，而在游戏里面怼了对方半个小时。
也会担心我实习后被人欺负，让我去他公司上班。
他信誓旦旦保证，他的公司不会发生潜规则的事情。
我真傻。
曾经觉得他三观正直，不像有些富二代目中无人。
但这两天，我真的是大开眼界。
“沈总，你确定要我穿成这样过去吗？”我捏紧了拳头。
沈天逸：“这是你的工作，不用来问我，直接跟你的领导对接。”
我依旧不死心：“沈总，你对你的女朋友也这样吗？”
20
“你配吗？”沈天逸冷冷地看了眼我，走进了他的车里。
透过挡风玻璃。
我看着沈天逸在车里自拍。
很快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自沈天逸的一条微信。
【图片】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幅面孔呢。
我一阵恶心，看都没看，冷着脸把它划掉了。
汤江雪还在嘲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拿自己跟沈总的女朋友比，谁不知道我们沈总有个心尖上的人，你算什么东西。”
21
我垂下眼帘。
最后还是决定跟汤江雪过去。
一到那里，汤江雪就没收我们的手机，服务员身上也不准有。
陈总也带了几个朋友过来。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看着我，像是在讨论一件货物。
陈总摸着我的腰，还在想抱着我坐在大腿上。
我转身拿起一瓶红酒，往杯子里面倒，八分满还没有停。
陈总很兴奋，几个人一直夸我的酒量好。
酒桌一下子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在呼喊：“喝！喝！喝！”
汤江雪在我耳边小声说：
“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只要你把陈总伺候好，我让你做高级助理，这可是别人奋斗五年才有的位置。”
我笑了笑：“这杯酒，我敬陈总。”
在鼓掌欢呼中，我把整杯红酒倒在了眼前这个男人头上。
整个酒桌顿时鸦雀无声。
啪的一声。
我把酒杯往地上一摔：“我让你喝个够！”
陈总抹掉脸上的酒：“你他妈搞什么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上次是不是还闹得不够大。”我有意要搅黄这次合作。
觉得不解气，又把桌上的豆腐，整一盘扣在他脸上，盘子被我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这时，陈总的朋友纷纷站起来。
汤江雪吓得声音都破了：“乔雯，你疯了吗？前途不想要了，工作不想要了吗？！”
我拿起叉子对着他们：“对，我是疯了，我来工作的，不是来卖的，你用前途威胁我卖身，那你跟那些拉皮条的，有什么区别！”
汤江雪被怼的哑口无言，几番要开口，都只是吸了一口气。
陈总拿起酒瓶冲过来。
我声音都在发抖：
“别过来，你们都是有家庭有身份的人，事情闹大，对你们没有好处，媒体要怎么写，网络上怎么发酵，这都控制不住的。”
陈总瞠目欲裂，把酒瓶狠狠地摔在汤江雪的脚边，扯着领带在一边坐下。
整张脸都气红了，看上去血压飙升。
我趁机靠近大门，摸到锁之后，直接打开门跑了。
汤江雪追了出来：“乔雯，你给我站住，你知道今晚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吗？这张单整整五千万！”
我停下脚步：“汤经理，你也是女人，难道你觉得女人只能靠牺牲色相才能在职场站稳脚跟吗？”
“我坐到今天这个地位，看的比你多，你们这些刚出茅庐的大学生，一身正气，什么都看不过眼，但是再过几年，经历了挫折，还不是会变得跟我一样。”
我慢慢地转过身，朝她大吼：“可是我们不愿意！我们不愿意接受这种手段，你不能逼我们，更不能威胁我们。”
汤江雪慢慢地朝我走过来：“好，乔雯，你有种，我没了这单子，你也别想好过，我保证以后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聘请你！”
她重新走回包厢。
在里面传出陈总咒骂。
以及汤江雪赔礼道歉的声音。
可是我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
因为当一个不公平的现象，被大家习以为常，认为是一种交易。
那证明。
这个前面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受害者。
而她们统一选择，忍气吞声。
才让像沈天逸、陈总和汤江雪这样的人，肆无忌惮，利用他们的权力。
一而再，再而三侵犯弱者。
22
这时，我接到闺蜜宫歆的电话。
她终于醒了，但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
她问我怎么了。
我擦掉眼泪：“没事，只是太开心了，小歆，你要坚强，好好休息，不要再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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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被叫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只有汤江雪和沈天逸。
沈天逸吹了吹咖啡，在我面前来回踱步：“昨天的事情，汤经理告诉我了，听说你用酒泼了陈总一身。”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
我话都没说完， 滚烫的咖啡大面积地泼在我的胸口。
沈天逸又把咖啡杯砸了，冷漠开口：
“你应该庆幸我心地善良，这杯咖啡不是从你的脑袋上倒下去，你知道昨天公司损失了多少吗？”
咖啡烫得我很疼。
我最怕疼。
连看见别人打针，我都害怕得不敢睁眼。
可沈天逸这么一大杯咖啡倒下来，我死忍着没哭：
“沈总，难道你的员工被迫做不道德交易，你可以无动于衷吗？”
沈天逸的回答，再让我感觉到很失望。
“我没看到。”
我冷笑：“你没看到。”
汤江雪拿出一份人事资料：“我看你就是故意要整公司。”
沈天逸看了我一眼，跟汤江雪接了那份资料。
汤江雪得意地勾起红唇，慢慢说道：
“沈总，之前有个叫宫歆的员工，因为私下搞男女关系，我觉得她严重损坏公司形象，就想着下个月把她解雇了，没想到她扛不住压力，割腕了。”
我反驳：“是你逼小歆做那些肮脏事情，害她被公司的同事指指点点，她承受不住这些压力，才会割腕的！”
沈天逸看了眼资料：“你和宫歆是高中同学？”
汤江雪在一边添油加醋：“她进公司的目的，是想帮朋友讨回公道，所以才三番四次，跟我们公司作对！”
我紧紧地握着落在身侧的拳头：
“你们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要求女职员穿着暴露去跟客户谈判，纵容男同事对女同事露骨的调侃，职务不清不楚，无视职业霸凌……”
啪得一声，眼前一片阴影打断了我的怒斥。
沈天逸把那份资料甩在我脸上，雪白的纸张跟雪花一样撒开了。
我愣住了。
这一刻，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五官。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不会道歉，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汤江雪利用她的职务，威逼胁迫我陪酒。”
这时，“砰”得一声，咖啡杯被沈天逸摔烂。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要么拿出证据，要么滚出去，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他语气飞速的吩咐汤江雪：“让法律部出一份起诉书，我要让她赔偿公司的损失。”
我看着他：“沈天逸，汤江雪在宫歆的酒里面下药，害她被客户侵犯，这些你是不是都不管了！”
沈天逸无情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宫歆穿着病服进来：
“我可以作证，是汤江雪利用高级助理的位置诱惑我，让我陪陈总上床，我不答应，就给我下药。”
汤江雪脸色一变。
24
她双手有些发抖，看向一边的沈天逸。
到了现在这一刻。
沈天逸还在想着怎么保她：
“你们有证据，就拿证据出来，否则，我不会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走出了会议室，汤江雪似乎冷静不少，大概是看到了沈天逸的反应。
她警告开口：
“话不能随便乱说，否则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
宫歆眼神又愤怒又怨恨：“我讲的是事实，你比谁都清楚。”
汤江雪笑了笑。
丝毫没有把宫歆的威胁放在眼里。
大概是处理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她习以为常：
“10万，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知道你的家庭苦难，你母亲是个环卫工，为了你的事情，到处借钱，这10万，刚好让你妈妈把债还清。”
“你也不想你妈妈四五十岁人，还要背着债务吧？”
汤江雪看穿人心的本事，很强。
她拿捏了宫歆的弱点。
宫歆痛苦地闭上眼睛，开始动摇了。
我在一边提醒：“小歆，你不能拿，你拿了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汤江雪打断我：“你以为自己是帮她吗？没有这些钱，拿什么还债，你帮她还吗？”
“我帮她还！”
汤江雪却指着宫歆说：
“那件事发生不到一周，她就割腕了，如果起诉我，她要面临多大的压力，我身为天创集团营销总监，你认为沈总会袖手旁观吗？”
我愣住。
沈天逸他可以操控舆论，让人是非不分，沦为“杀人”的机器。
我尚且可以被人认为是“陪酒女”，遭到邻居的歧视，
如果是宫歆。
她能支撑多久。
25
汤江雪给时间我们考虑，是拿10万忍气吞声，还是继续报警。
她很自信。
觉得宫歆不会报警。
也许是这份自信，让她从这么多人里面，选中了宫歆。
就因为宫歆没有身份背景，家庭困难，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也因为她平时懦弱，不敢对不公平的事情，说出一个“不”字。
26
我送宫歆回去。
宫歆笑了笑，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笑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我决定好了。”
“乔雯，我要报警。”
她那么温柔的声音，说着这么有力量的话。
“我知道报警会带来什么后果，很大可能也不会赢，可是我不想其他女孩子，像我一样，被欺负了，却要忍气吞声。”
我吸了口气：“我之前把你的情况，跟一个做律师的朋友提到过，因为整件事情，缺乏证据链，赢得的概率不大。”
宫歆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我也在努力找证据，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起诉他们了。”
27
这时，宫阿姨给我电话，语气着急。
知道宫歆在我这里，她反复嘱咐宫歆快点回去后，就挂电话了。
“以后不许这么任性跑过来了，剩下的交给我。”
宫歆点了点头。
回到公司，趁着他们都在忙，我偷偷地监控里的视频，传送到手机里。
但这时，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打扫会议室的阿姨，放大的脸。
她发现了摄像头！
时间在十分钟前。
也就是说，打扫阿姨很可能已经反应给汤江雪了。
这时，汤江雪的办公室门打开，打扫阿姨也跟在她身后一起出来。
我赶紧把电脑的记录清除。
汤江雪忽然大吼：“阻止乔雯，不要让她碰电脑。”
刚开始男同事还有点蒙。
后来也反应过来，把我抓住。
汤江雪冲了过来，在我的电脑上什么都没找到。
“这个是你安装的吗？”
我一脸迷茫，装糊涂：“汤经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汤江雪板着一张脸：“你最好说老实话，知不知道这个是犯罪，如果查出来，我可以报警抓你的！”
我一再否认。
可是汤江雪根本就不信我。
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的手机上，要我开机给她检查。
“你没有权利。”
我刚说完，她就让人拿了一个工具箱过来，用铁锤把我的手机砸了稀巴烂。
这个手机，我用了三年。
里面存储着大量我和沈天逸的聊天记录。
汤江雪把它砸得没法用了。
“你明天去财务部领工资，不用来上班了，手机的赔偿金额，公司会赔给你的。”
说完，汤江雪就回她的办公室，关门的前一刻，她又打开房门：
“对了，还有你那个同学，也不用来上班，沈总让我告诉你，你们已经失去谈条件的机会了。”
28
我抱着纸箱，离开了天创集团。
到了小区。
路过的邻居看到我，都对我投来怪异的眼神，有些还拉着他们的孩子和孙子，让他们离我远一点。
女人也会拽开他们的对象。
“就是她吧，和她姐妹一起陪大老板睡觉了。”
“视频里的就是她，真不要脸。”
“现在的小姑娘，为了钱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呸。”
还有小孩子朝我吐口水，然后笑哈哈地跑开了。
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回家，把门反锁，打开笔记本电脑。
汤江雪也发了视频出来。
不过是剪辑。
是我被陈总灌着喝酒的视频，还有宫歆和陈总一起上了天创旗下酒店的视频，也被拍了下来。
当然陈总肯定是被打上马赛克的。
有人把我和宫歆的关系放在网上。
说我们是收割有钱人的交际花，高级舞女。
网上陆陆续续把我们学生时代的照片曝光出来，开始有人对我们发色和衣着各种配图恶心，不要脸。
还有一些更加过分的字眼。
才过了十分钟，底下攻击我们的评论已经过万。
我连忙找出旧手机，给宫阿姨打电话，提醒她不要给宫歆上网。
打完电话后，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沈天逸和汤江雪丑陋的嘴脸。
他们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觉得再一次瓦解了我的计谋。
先发制人。
向公众贴上我们是“坏女人”的标签，以后不论我和宫歆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
可是，这件事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29
下午，我去营业厅把手机卡给补办了。
当我摘下口罩的那刻。
店员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
我感觉到极度不适，完成所有流程后，压低帽子，重新戴回口罩。
可是这个过程中。
四周看过来的视线，像是长在衣服上，短短细细的小针，扎在我身上。
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
“这是不是就是热搜上陪客户睡觉的人啊，我看着挺像的，名字也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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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我把手机卡插进去旧手机上，刚打开微信，沈天逸的微信语音弹过来了。
他习惯我在做实验的时候，不会回复。
所以下面全是他的留言。
他给我拍了一张猫咪的照片，耳朵有个缺口，但伤口已经愈合了。
“宝宝，你要养猫吗？我在路边看到一只流浪猫，我觉得它太可怜了，要不，我们收养它吧。”
我沉默了。
此时的沈天逸，温柔有善心，以往他的出现，都像是一道阳光照进我枯燥无味的生活里。
和冷酷无情的京圈富二代沈天逸，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不再是期待和欢喜，而是结成石子一样的恨意。
慢慢说道：
“沈天逸，我到宁城了。”
沈天逸问我在那个酒店，他马上过来，被我搪塞过去了。
我们约在明天晚上见面。
他声音听起来在炫耀，今天有个不长眼员工，想要背刺公司，幸好他先发制人。
沈天逸吧啦吧啦一大堆，最后发现我没说话，问我怎么了。
我沙哑着声音：“没事，我今天太累了。”
他一口一个宝宝。
可是我却没再回他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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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汤江雪让我去公司拿宫歆的东西。
我过去之后，周围的同事去开会了，只有沈天逸的背影，出现在宫歆的办公桌上。
他把宫歆的升职规划递给我。
居高临下，蔑视着我：
“你的同学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她骗了你也说不定，你确定自己要为别人，牺牲掉你的前途。”
我冷漠地看着他：“沈总，你就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要跟我谈判，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跟我废话。
沈天逸拿出一张支票：
“从你曝光视频那天起，公司受到不少负面影响，如果我要起诉你，让你前途尽毁，易如反掌，但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把手里的视频全部交给我，这里50万，你拿走。”
支票被他放在桌上，食指点了点。
50万。
我和宫歆的前途，就值50万。
我垂下眼睛。
感觉这里安静地，连我们的呼吸都那么清晰明显。
眼前的男人，五官清俊凌厉，老是严肃着一张脸，不像照片上那么阳光开朗。
“就这么简单吗？”我轻声问。
沈天逸没有说话。
汤江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当然不止，沈总，虽然网上的舆论是偏向我们天创集团，但要想全部消除这些负面舆论，就要乔雯，亲自出来，公开道歉。”
沈天逸皱了皱眉。
我看着汤江雪，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跟公司道歉，跟陈总道歉，跟我道歉。”
她是故意要报复我。
因为我在晚宴上，耍了她两次。
汤江雪询问沈天逸的意见：“沈总，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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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沈天逸开口。
我打断他：“我要100万，这几天有媒体联系我，想知道详情，只要钱到位，我立马可以发视频道歉。”
沈天逸嘲弄一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井底之蛙。
随后开了一张100万的给我，但在我拿过手的时候，他却把支票故意掉在地上。
走过去的时候，还在支票上面踩了一脚。
我闷声不吭，捡起那张支票。
汤江雪嘲讽我：“还以为你的正义有多无价，原来也才值100万，钱你收到了，视频呢？”
“不急，明天发了道歉视频，我会给你的。”
走出天创集团，我把这100万的支票拍下来，发给律师存证。
33
沈天逸找了一家高级的日料餐厅。
要我把地址发给他，他来接我。
网上的沈天逸很喜欢我。
喜欢的程度，我也觉得非常吃惊。
我从来不相信虚拟网络的感情。
刚开始我只是把他当成雇主，我给他打号，他给我钱，维持我的学费。
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说他们家亲戚，各个都心怀鬼胎，专门盯着他家薅羊毛。
还觉得他是没用的二世祖。
我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陪他聊了几个小时。
就从这一次开始，他不再只要我打号，我也转职为陪聊，一边陪他打游戏，一边聊天。
后来，我无数次拒绝他提出见面，甚至我告诉他我长相平凡，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
他说，我是独一无二的。
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宝宝。
那一天中午，我看着我的游戏战绩，全是双排，还有号上的皮肤，每次都是他给我砸的。
在他的主页的视频里。
只有我一个人的痕迹。
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我陷入进去了。
我答应跟他挂CP，甚至不再接受他付给我的工资，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兼职做。
在内心里，我觉得自己跟他不配，所以也很努力朝他靠拢。
曾经的我，像此时的他一样，憧憬着我们的未来。
只可惜。
贪得一场镜花水月，终是黄粱梦一场。
站在日料店的门外，我看到朝我走来的沈天逸。
34
看到我之后。
沈天逸的脚步顿住，期待的神色，也瞬间沉了下去：“拿到100万，就迫不及待来人均过千的地方消费了。”
他的语气，十分轻蔑。
这才是真正的他。
在这一刻，我知道，我心里的少年，他死去了。
我朝他笑了笑：“沈天逸，我们终于见面了。”
35
他的脸色从震惊到诧异，再到不可置信，甚至他还在希望这一切是假的。
“你疯了吗？”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微信电话。
很快。
他的手机响了。
沈天逸的嘴唇抖了抖，慢慢地掏出手机，按了下去。
这一刻。
他仍然期盼着，是我在整他。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我的同步。
“沈天逸，是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无措，惊恐，害怕，不可置信。
他张开口。
我知道他想要喊我“宝宝”，可是对着我这张脸，他喊不下去。
“痛苦吗？沈天逸。”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还会喜欢我吗？我是他们口中，不知廉耻，贪得无厌的女人，我不干不净，不清不白。”
沈天逸的指尖攥得发白：“不……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这样的女人，我等下还要录一段视频，跟你道歉，跟你的客户道歉，还有跟你的销冠经理道歉，坐实了这个罪名。”
沈天逸摇头，他想要碰我。
我狠狠甩开：“而这一切，是你逼我的。”
日料门外。
空调从大门吹出来，却依然无法冷却我的怒火，连沈天逸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沈天逸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俊美的脸早已没了血色。
“不要道歉，宝宝，你不用道歉，一切交给我。汤江雪欺负你，我连本带利帮你教训她，求求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沉默地看着他。
沈天逸近乎哀求的求我：“你说说话啊，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很疼。”
我解开扣子，露出锁骨下面被烫伤的伤痕：“沈天逸，你那杯咖啡，烫的我很疼。”
刷的一声。
他的脸上，血色全无。
我把100万的支票扔回去给他：
“沈总，宫歆决定要报警，我手里的资料，也足以起诉汤江雪，我们也不会接受任何庭外和解。”
“视频，我不会录，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当着他的面，我把他给拉黑了。
我从来没在沈天逸的眼里，看到这么绝望的神色。
甚至在追我的路上，也踉跄跌倒。
在即将合上的电梯门，我张口对他说了两个字：“再见。”
再见了，沈天逸。
再见了，我曾经的少年。
37
到家之后，有人就把图文并茂的视频发给我。
这是所有视频集合在一起。
视频里，汤江雪原形毕露，得意洋洋地承认自己的罪行，还企图用10万收买我和宫歆。
一清二楚。
我随手放到了网上。
并且附带了我和宫歆的声明，揭发了天创集团，高层利用他们的权力，对人微言轻的小职员，威逼霸凌。
甚至还对不听话的员工实施违法行为。
两则视频发上去之后。
网上炸锅了。
#严查天创集团#
#天创集团借刀杀人#
#我们欠她们一句道歉#
越来越多的人在网上，诉说她们上班的时候，被骚扰，被霸凌，被欺骗的行为。
甚至还有律师为她们开通了直播，进行专业的普法。
38
这场起诉，法庭排期等了半年，期间沈天逸一直来找我，我不得已搬了家，连游戏账号都注销了。
宫歆知道他是我的网恋对象后，十分震惊。
问我后不后悔，差点就要做上少奶奶了。
我摇了摇头。
宫歆又说：“可是我听说，他给所有受害者都做出了赔偿，还一个个登门道歉，甚至被人家的父母泼屎泼尿。”
“如果我不是他的网恋对象，我们可能已经遭遇更严重的报复，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聊天，你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想起曾经发生的事，皱了皱眉：
“他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想要我原谅，但我没办法信任他，我不知道，不爱我之后，他会不会又变成原来的沈天逸。”
“还有，沈天逸并不无辜，他的纵容和汤江雪的邪恶一样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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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长达一年的追诉里，我和宫歆胜诉了。
由于受害者太多，沈天逸变得一无所有。
法庭外。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原谅我吗？”
我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爱的沈天逸，早就在我入职的第一天，就死去了。”
沈天逸苍白的脸，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这天之后，沈天逸好像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我考研成功，拿到助学金去国外读书。
宫歆也找到一个合适她的工作。
后来，宫歆发了一篇新闻给我，沈天逸在官司输了之后，夜夜酗酒，把自己的身体喝垮了。
最后猝死在自己的家里。
我听了，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