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妍……大小姐，刚刚那人是？”张玫小心翼翼的问道。
“何月琼，我们公司的前台。”再度回过头，沈妍轩脸上又恢复成了一脸淡漠的状态。
她琢磨了很久，最后还是发现这个改良版的穆墨言表情最无敌，什么端倪都不露，人家爱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
心虚的会以为你高深莫测早已看透了一切，想算计你的会因为你少了那点气势而觉得你茫然无所知，无论怎么样主动权永远都只在自己心中。
张玫，“……”
说了等于没说，她想知道的明明就不是这个！怪不得好好的公司一到她手里就会被骂成这样，原来这么没有眼色。
张玫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到沈妍轩这副表情，未免引起对方的反感她还是刻意放柔了语调，换了个更直接一些的问法，“她刚刚有提到的弟弟什么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家人也在公司上班吗？”
没想到张玫对何月琼的事情这么在意，沈妍轩灵机一动，叹了口气道，“她的爱人是公司的信息部主管，弟弟是保全部的队长，她以前在人事部也是小主管，半年前为了方便照顾才出生的宝宝，才主动调到了空闲时间比较多的前台。”
张玫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随意挑的一个“软柿子”居然会硌到牙，脸色不免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张姨也别太过担心，月琼脾气很好，公司很多人都很喜欢她，她不会记恨你的。”沈妍轩拍了拍张玫的肩膀，名为安慰，心里却咕咕的直冒着坏水。
果然一听她这话，张玫的脸色更差了。
公司很多人都很喜欢她，不就是说如果被她讨厌了的话，很多人都会站在她那边了？至于何月琼会不会记恨她，这个问题张玫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光从对方刚刚离开时候的那个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她分明就是被何月琼拉进了黑名单！
沈妍轩却像是半点都不打算让张玫好过一般，边坐回办公桌后边淡淡道，“其实也是我多虑了，张姨又不在公司做事，就算月琼真的小心眼发作，也碍不着张姨才是。”
嗖！
沈妍轩好像听见有一只箭以一种绝对的力量狠狠的扎进了张玫的心里，忍不住用手抹了抹嘴角，免得一不留神让不合时宜的笑容破坏了她的全盘计划。
“对了，张姨，你是有什么急事么，居然会跑到公司来找我，可真是稀奇。”
见沈妍轩主动转移了话题，张玫松了口气，想要再滴两滴泪哭诉一下她的担忧打打感情牌，可是心情却被何月琼的“背景”败坏了一干二净，挤了半天眼睛别说是眼泪了，连水雾都没有。
“张姨？你眼睛不舒服吗？我这有眼药水，你要吗？”说着沈妍轩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其实她是真的不想再刺激她了，可是无奈这人就是找虐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玫僵笑的看着沈妍轩手中的眼药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沈妍轩比过去难对付多了？总有种处处破绽，但是又无处下手的感觉，难道真的让小沫和齐泯然说着了，这丫头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我平时用的，效果很不错。”见张玫不接，沈妍轩主动起身将眼药水塞进了她手里，“爸爸出了事，我就只有你一个能算作长辈的人了，你可要好好保重，我可不想看到你也倒下了。”
好吧，果然是她想多了，这丫头比以前还要好哄了才是。
张玫握了握眼药水，对沈妍轩感激的一笑，直接塞进了兜里，“大小姐，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爸爸去哪里了，我去医院看她，可是对方却回答我他并没有入院，这是怎么回事？”
沈妍轩早就知道这人一定会用她爸爸的下落开场，所以半点意外都没有，不过她到是没有想到这人会装作根本不知道她爸爸下落一样。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人把他们已经去过的事情汇报给她听吗？还是说他们觉得只要没有见到照顾爸爸的那些人就没有关系了？
啧啧，怎么这么天真呢？
“我想你也知道，爸爸车祸之后虽然生命没有危险可是……”沈妍轩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医生说一定要完全静养，所以我托了朋友将爸爸安排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只希望爸爸能早点好起来。”
“你这也太不谨慎了，再怎么样那里也没有医院设备齐全啊。”话一说完，张玫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沈妍轩刚刚的话里可没有指明她替沈豫郝安排的地方不是另一家医院，她这么说不是等于告诉沈妍轩她知道沈豫郝在哪了吗？
“放心吧，我花大价钱请了一流的医疗团队，也已经询问过了医院的意见，不会有事的。”沈妍轩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一样，兀自沉浸在悲痛里，重重叹了口气。
张玫虚惊一场，觉得自己整个背都湿了，喉咙也有些干渴，可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给她倒水！心里不由更加憋闷。
“大小姐，我想去看看你爸爸好吗？他出事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呢，哪怕他现在……我至少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他说说话，听说这样对他的恢复也有好处。”瞥一眼沈妍轩桌子上的茶杯，张玫放低身段问道。
“当然可以了。”
“真的可以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了许可，张玫有些不敢置信，早知道这么简单的话，他们之前何苦苦苦在门外和那些安保纠缠，直接来找沈妍轩不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了，医生的确是说过，多和爸爸说说话对他的恢复有好处，那下次医生联络我可以探望爸爸的时候，我通知张姨。”沈妍轩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好似对张玫这个提议非常高兴一般。
可是张玫却一点都不高兴！
“什么叫做等医生联络你之后？”为什么她有种被沈妍轩耍了的感觉？
“咦？难道我没有说过爸爸需要静养吗？”沈妍轩特别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恍然大悟道，“哦哦，对不起，是我没有说清楚，爸爸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毕竟是重伤，医生严格限制了探望时间和人数，我到现在也才见过一次呢。”
换句话说，等她看到沈豫郝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张玫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跳舞，一蹦一蹦的让她非常生气。
沈妍轩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角瞥见张玫好像有气过头忘记正事的迹象，只好在心里暗骂一声对方一点都不敬业，非常突然的砸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这是怎么了？”张玫被吓了一大跳，反射的一跳，正好躲过了一小片飞溅过来的瓷片。
沈妍轩完全没工夫理她，盯着电脑屏幕满脸铁青，“这群家伙，平时只管拿钱什么正事都不知道干，爸爸才刚出事居然就这样落井下石，枉我平时还叫他们一声叔叔，良心简直都被狗吃了！”
张玫偷偷探过头看了眼屏幕，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沈妍轩知道沈氏一些有发言权的小股东将手中的股票低价抛售的事情了，呵呵，其实这不是明摆着早晚就会发生的事情么？这丫头居然还能气成这样。
现在谁不知道沈氏都快成空壳子了，这世道又原本就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想让那些小股东顾念什么情谊？这丫头可真是天真单纯的紧，要不是她和齐泯然偷偷收购了些股票，估计沈氏的股市还要更惨淡一些。
不过这样下去毕竟不是个办法，沈氏要是真的破产了，对她们也不利。
张玫想了想，忽然道，“大小姐，我听外面传言说寰宇想趁机落井下石一口吞并沈氏，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我和穆墨言已经……”沈妍轩忽然住了口，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不可能的，穆墨言不是这种人。”
看沈妍轩这个样子，张玫反倒是放心了。
其实她最近听到的可不是寰宇要吞并沈氏的谣言，而是寰宇和沈氏有意合并的消息，虽然从结果上看沈氏都会消失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区别可大了！尤其是对她来说！
最根本的就是，前者是他们放的烟雾弹，后者可是超脱他们掌控范围的事！当然控股权也是其中另一大很重要的不同点。不过既然沈妍轩并不知道这件事，想必就算真有其事，也是沈豫郝的主意。
自认为摸清了沈妍轩的底，张玫说话也放开了许多，“大小姐你别天真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更何况你和穆总敌对了这么多年，他忽然对你献殷勤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可得防着他点。”
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吗？沈妍轩嘲讽的眯了眯眼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垂下头，看起来好像在沉思一般。
“前两天我小沫说你带穆总回家过圣诞节了？这才过去多少天呢，你爸就出事了，我们虽然说不好无故怀疑人家吧，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以前就什么事都没有呢？他一来就出事了，简直就是灾星。”张玫再接再厉道。
沈妍轩骤然握紧了拳，用力的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张玫大喜，以为她挑拨成功了，却不知道人家这是在死命按捺住揍她的欲望。
“商场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懂，这事我也就是自己闲着无聊瞎琢磨的，关键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穆总那种本来就有所图的人更不能掉以轻心。”
“……”有所图？你确定你这是在说穆墨言不是在说你们自己？
见沈妍轩依旧垂着头没反应，张玫慈爱的摸摸沈妍轩的头，“我看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心疼，听说最近公司的几个大股东也逼得很紧，你要是实在太累的话不如学着多依靠身边的人看看吧，总有人会在你陷入低谷的时候不离不弃的。”
“恩。”沈妍轩点点头，拼命忍住了躲开的冲动。
当然会有人在我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了，别说是点艰难了，就算是她面临危险，她相信穆墨言那家伙也一定……
沈妍轩骤然呆住，用力的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她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