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走廊的灯也暗了下来,微光从门缝透进来,包间里隐约有点光。陈晨在上铺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傍晚的时候铁轨边祭奠亡者的场景,总是在脑海里萦绕不去,就好像那些人还在陈晨身边哭丧一样。
半梦半醒之间,陈晨感觉走廊的灯似乎闪了一下,光线更暗了。他没在意,毕竟这么晚了,大家都要睡觉了,熄灯也是正常的。
陈晨继续睡着,却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了小推车的声音,“咕噜噜,咕噜噜”,然后便是很轻的脚步声,声音从车厢的尽头慢慢靠近了。
这么晚了,乘务员还要出来卖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需要这么拼吗?陈晨有点嘀咕。
显然并没有人买,因为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但是让陈晨诧异的是,声音居然在自己包厢门口停住了,并且一直就那里,
陈晨还有点不在乎,毕竟这是火车,能有什么事呢?乘务员或许在自己门口整理什么东西吧。他依旧昏昏沉沉地闭着眼,懒得动弹,等着乘务员走开。
但是,门外的人没有走,而包间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陈晨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睁开眼,马上就感觉到了异样!凑着门外的微光,他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包厢,变得残破陈旧。墙壁上的塑料板都裂缝了,满是污垢,被褥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黑糊糊的,像是几百年没洗了,就连光滑的塑料门,也变成了破烂的木门。
发生了什么?陈晨一下子清醒过来。
门缝里透着光,可是中间往上的地方,光被挡住了。陈晨悄悄凑近,从上层的床位往下看过去,门缝里赫然有一只眼睛!有人在走廊偷窥自己!
陈晨二话不说,跳了下来,“哗”的一下,拉开了门,一个男人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这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脸色被走廊的白炽灯映得惨白,原本还带着几分英俊的脸,却显得极为阴森,就像是一个死人。虽然推着车子,可他并没有穿着列车员的制服,只是一件普通的西装,胸口挂着一个残破的护身符。
“死人”开口说话了:“要买东西吗?”
他的小推车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苹果,香蕉,香梨,圣女果,葡萄,红黄绿紫,分外诱人。但是陈晨只扫了一眼水果,又抬起眼,死死盯着那人。
“不要钱,吃吗?”那人改口了。
“不需要!请你不要站在我门前!”陈晨冷冷说道。
“哦。”那人低沉地回应了一句,缓慢地转身,推着车子,一点点往前挪动。
这时,陈晨才发现,整个车厢都变了样子,和自己包厢里一样,陈旧,破败,昏暗,车厢尽头,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个黑洞,窗帘已经破成了碎布,整个车厢散发着腐烂的霉味,带着丝丝凉意。
难道自己闯入了鬼列车?传说每列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阴气最重,往来的污秽之物都集中在那里,每到深夜,如果通灵之人误入那里,就会招来鬼魂。可是,自己所在的软卧车厢距离那里还隔着三节呢。
陈晨看着那个人缓缓走到前面那个卧铺包间,又凑着门缝往里看,还不怀好意地转头看着陈晨。陈晨知道对方心生警惕,便回到包间,关上门,假装不再理会,实际上,他是躲到了门后,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外面再也没有传来声音,陈晨有点疑惑了,怎么那人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了吗?他想探头去看看,可是门外却有人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门后,没有睡。”那人幽幽地说道。
陈晨顿时全身僵硬发冷,后脑勺一阵阵寒气直冒,那人简直是不人不鬼。没办法,他只好快速上了床,勉强躺下,可是潮湿肮脏的被褥让他直想吐。
那人走了,但不久,就从走廊传来了他的声音:“要买东西吗?”
隔壁包厢里忽然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多少钱?”
“不要钱!”那人回答。
随即,便有了一个孩子的哭声,似乎被吵醒了,哭声很响。
陈晨马上明白了,隔壁也醒了,但是看起来那对母子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陈晨觉得那人肯定有鬼,他唯恐那对母子上当,实在忍不住,便下了床,来到了隔壁包厢里。
让陈晨惊讶的是,隔壁的包厢也很自己这边一样,就像个废弃的荒宅,但那个女人居然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毫无察觉,安之若素,甚至陈晨亲眼看见,妈妈拿起了带着霉斑、满是灰尘的杯子,把一杯发绿了的污水递到正在哭泣的孩子手里,说道:“喝点水!”
孩子不哭了,居然真的喝了一口污水,砸吧着嘴说:“我要吃水果!”
那个男人拿起了两盒水果,放在了小桌子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吃吧,不要钱!”
陈晨立刻拦住了孩子的小手,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吃!这个水果有问题!”
孩子看了陈晨一眼,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向那个男人,突然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年轻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谁啊?你和乘务员不是一起的吗?”她疑惑和愤怒的目光转向了那个男人,那人摇摇头,表示不认识陈晨。
“你给我出去!谁让你进来的?我以为你也是乘务员,才没赶你走,信不信我叫乘警来?出去啊!”年轻妈妈大喊着,情绪有点失控。孩子也跟着在哭,场面一时有点失控。
“我好心提醒你!这个水果不能吃!傻缺啊,你脑子少根筋是不是!”陈晨火了。
年轻妈妈好像是个易怒的狂躁症患者,立刻跳了起来,大吼道:“滚啊!傻不拉几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跑我包厢里指手画脚,耍流*氓啊!”紧接着,又朝着男人吼道,“你们火车乘务员是废物吗?看着有人闯进来也不管?把我家孩子吓成这样!”
骂人还嫌不过瘾,年轻妈妈抓起一个香蕉,连皮都不剥,直接塞进嘴里,狠劲嚼着,又把剩下的半根香蕉砸到了陈晨身上。
陈晨气坏了,怒道:“好,随便你!有你哭的时候!”一甩手走了,出包厢的刹那,他看见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