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卫姈赶到望春阁，还是正赶上了拜堂的吉时。
彼时箫承泽已经站在那里了，当着一众宾客，他的表情倒是控制得很好，再也看不出任何不满，望着卫姈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目光几乎是深情的。
威远侯与侯夫人都已经先后过世，侯府的长辈就剩下一个老夫人，此刻她坐在上首，看着两人恭敬立在自己身前，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好了好了，开始吧！”
司仪立刻上前，喜气洋洋地安排着下人将箫承与卫姈引到蒲团前。
“一拜天地——”
观礼的人群配合着发出欢呼，角落里，简月娆嫉妒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快要碎掉。
这样的欢庆，这样的热闹，明明接受众人祝福的，应该是她与箫郎才对！
拜完天地再拜高堂，接下来便到了夫妻对拜。
不同于前两拜的热闹，这一回，司仪还在引路，人群中便开始响起阵阵起哄的声音。
这倒是京中人家惯常的做派，求的便是一个喜气洋洋，可众人的话听在简月娆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她早就到了席上，这会儿已经借酒浇愁喝了不少，神智不如往日清醒，盯着卫姈的背影，心中的不甘越来越浓。
凭什么，一个和箫郎连面儿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女子，就能正大光明地抢去她的位置？
简月娆越想越气，随手从桌上摸下一个酒杯握在手里，便要对准了卫姈膝下的软垫丢过去。
让她当众摔倒，出个大丑！
简月娆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刺激了个彻底，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也算小有武艺，手掌一翻便将酒杯弹了出去——
只听一声脆响，还没等简月娆明白过来，那酒杯便已经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距离自己不过几步的距离！
刹那间，望春阁中的所有眼睛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简月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醉意朦胧，根本想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皱起眉头，脸色顿时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又是这西凉女子！
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场合，竟然这会儿耍起小性子来了！
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老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认为方才是简月娆在伺机生事，开口时险些没压住火气。
“王妈，快去收拾一下，免得败兴！”
王妈的表情也算不上自然，匆匆往那边去，箫承泽也被这动静惊扰，一抬头，却恰好与简月娆对上了视线。
简月娆先是双目失神，片刻后，发现箫承泽望向自己的目光，她先是慌乱一番，随后又强自镇定下来，冲着箫承泽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在不住地颤抖着。
与此同时，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滑落，流入衣襟，很快便消失不见。
箫承泽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揪成了一团，他自然还记得自己对简月娆许下的承诺，在此时想来却显得那样无力。
观礼的宾客之中，此时不免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
京中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世家之间更是如此，众人早就听说过，箫承泽能起死回生，与他身边的一位姑娘脱不开干系。
眼下看来，就是这位了。
救命之恩自是不能忘，可今日是箫承泽与夫人的好日子，闹出这般动静，着实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了。
卫姈虽然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听着耳边飘过的只语片言，大概也能推测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卫姈想过简月娆会在今天做些什么，甚至希望她能做些什么，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拜堂这个环节，在众目睽睽之下。
饶是卫姈前世也算与简月娆相识，也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是连半点儿轻重缓急都不顾了？
被简月娆这么一打断，堂中一时无声，过了好半天，司仪才在老夫人如炬的目光下准备继续行礼。
箫承泽和卫姈已经对面站好，只消司仪一声喊，便能叩首礼成。
可箫承泽的脑海中全是简月娆方才的表情，任凭司仪暗示了两遍，一双膝盖却怎么都弯不下去。
他说好的，要娶月娆为自己的正妻！
怎么能与别的女子拜堂？
箫承泽迟迟不动，老夫人有些着急了，这又是要做什么？
“泽儿！”她压低声音，“差不多了！”
箫承泽更是为难万分，连一双眼睛都憋得发红。
卫姈听着他急促痛苦的呼吸声，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箫承泽这般作态，仿佛今日拜堂是被她逼着一般！
可谁又知道，卫姈站在这里，更是万分的不情愿？
“罢了祖母！”
箫承泽还是不动，卫姈忽然笑了，她后退两步离开软垫，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转了过去。
“吉时已过，此时再拜，未免画蛇添足，心意到了便好。”
老夫人紧紧攥着拳头，恨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拒绝拜堂的是箫承泽！卫姈这般说，已经是给足了侯府面子！
否则还能怎么办，当着京中几乎所有权贵人家的面儿，按着箫承泽的脑袋让他和卫姈拜堂？
那才是丢人现眼！
老夫人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不要现在晕过去，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再出一点点乱子了。
“还是姈儿想的周到！”老夫人的笑容都发着苦，“威远侯府日后交给你来打理，老身放心！”
卫姈又躬了躬身，没再说什么。
本是该欢天喜地的好事，最后却闹成这样，一众宾客虽然默契地打着哈哈，却也默契地早早起身告辞。
至于拜堂后的闹洞房等等，更是无人提及。
好端端一场婚宴，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卫姈倒是乐得其所，外面的宴席一开始，她便被喜娘又送回了星澜院中，此举正合她意，卫姈径直让小厨房传来饭菜，又换了衣裳，权当前院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不过本来也是如此，无论怎么算，今日这笔账都算不到卫姈头上。
卫姈带着一身轻松，直到傍晚，才被箫承泽的到访打破。
与他同来的是王妈还有四个婆子。
“老夫人说了，礼已成，从今儿个开始，大公子便搬到星澜院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