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了？”
饶是宋大夫人特意掩饰过一番，再加上见到儿子的喜悦，也没能完全盖住她方才发怒留在脸上的痕迹。
宋骁一眼便看出了不对，视线顺着宋大夫人脚下一扫，又看见了不少瓷器碎片，顿时更是了然。
“谁让您不顺心了？儿子去替您出气！”
宋骁太有主见，让宋大夫人头疼，可这儿子也是真争气，宋大夫人对着他是喜忧参半，到底还是更高兴些。
听着宋骁这般说，宋大夫人的心头火又降下去两分，也不是真心想瞒，到底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妹妹，这没谱的孩子，迟早要把我气死！”
宋骁闻言，眉梢嘴角都是微微一动，想起方才在路上碰见的许嬷嬷，连忙将怀风苑的事说了出来。
宋骁也没忘了时雨院的事，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让宋大夫人一起知道，免得又给宋清雨留下什么空子钻。
毕竟是亲娘亲大哥，宋骁毫不留情地把宋清雨卖了个彻底。
宋清雨遣人出府已经够让宋大夫人糟心的了，这会儿又听见她往人家院子里做贼一样地钻，宋大夫人忍了又忍，还是一巴掌拍在桌上。
“这孩子！”
越大越没正形！
宋骁告完了状，赶紧给宋大夫人手边奉上一杯热茶，一边正色道：“儿子本想处理，又不好插手，想来想去，此事还是母亲安排更妥帖。”
“你不必操心了，”宋大夫人糟心地摆摆手，“圣上的交代最重要，最近也是府上事多，我有些顾不上雨姐儿，谁知道她……唉！”
叹着气，宋大夫人难得没顾忌着礼仪规矩，左右也没人看着，一仰脖将茶水喝干，又忽然盯着宋骁。
“你去时雨院做什么？”
谁在时雨院住着？
卫家的人！
虽然宋大老爷已经想好了办法，可宋大夫人还是对此事在意得紧。
宋骁这小子，回府不先来春岚院，却往时雨院跑！
宋骁看着宋大夫人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本能地便是一阵心虚，硬是撑着若无其事的语气：“卫大人是北羌一案的重要证人，儿子在大理寺查到些问题，正想去与卫大人见上一面。”
这个理由相当正经，但不知为何，宋大夫人看着儿子的模样，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
张口欲问，宋大夫人又在关键时刻止住了话头。
她要怎么说？问宋骁是不是去找卫姈的？
宋大夫人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的，眼下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藏着自己的心思；可若是让宋骁知道，家中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宋大夫人敢肯定，宋骁第一句话敢承认，第二句话就敢让宋家接纳卫姈！
绝对不行！
咽下方才的想法，宋大夫人瞬间便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
“你在外面跑了好几天，累不累？娘让人给你做好吃的，用了饭，再在这儿歇一会儿，省得来回折腾。”
宋骁听着宋大夫人并没有继续追究自己去时雨院的事情，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不爽。
卫姈怎么说也是年轻女眷，他跑到时雨院，宋大夫人连叮嘱一声都不曾？
他就这么让人放心？
宋骁忍不住反思起来，难道自己平日的形象，已经清心寡欲到向和尚靠拢的地步了？
“好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宋大夫人有意将这个话题揭过，正要让人去给宋骁做点心来，却见着寻雪又一次走到屋中。
“夫人，大公子，”寻雪挨个向两人行礼，随后才又转向宋大夫人，“卫府的夫人，还有卫姑娘想来见见您。”
！
宋大夫人眼前一花，脑海中也闪过几个大字。
真是时候！
许氏夫人和卫姈怎么现在来了？
宋大夫人很是克制了一番，好让自己怀疑的眼神不要往宋骁的身上瞟。
难道不只是宋骁剃头挑子一头热，卫家那边也有想法？
想到这儿，宋大夫人眼神微暗，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这般，他们直接在时雨院见面便是，犯不着到她眼前来。
“让二位进来吧。”
心中思绪转得飞快，也不影响宋大夫人面上的一派正色，她又冲着寻雪道：“把人领到前厅，奉上好茶，说我一会儿就到。”
“母亲且忙着，儿子便不打扰您了。”
宋骁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从听到寻雪的话，他便有些小小的激动。
许氏夫人和卫姈要进到屋中，春岚院门前只有一条路，他此时离开，或许还能碰巧偶遇一番——
“骁儿坐着！”
宋大夫人用头发都能看出宋骁在想什么，赶紧抬高声音将人拦下。
“小厨房已经开火了，你便在屋中等着，卫家昨晚刚到，怎么也得见一面，娘去去就回。”
刨除了卫家有意要和宋骁攀些关系的想法，宋大夫人便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了。
不过无论如何，总之不能让宋骁出去便是了。
“母亲您事务繁忙，儿子便不——”
“你离京数月，娘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说呢。”
宋大夫人一句话成功堵上了宋骁的嘴，见着他老老实实坐了下来，方才松了口气，将自己匆匆打理了一番，往前厅而去。
此时卫姈正和许氏夫人一道坐在厅中，宋大夫人所想不错，二人正是来道谢的。
听见宋大夫人前来的声音，卫姈和许氏夫人双双起身。
“见过宋大夫人。”
“许妹妹，姈儿，都是一家人，莫要这么客气！”
宋大夫人此刻已经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微笑，一手一个将两人扶住，挨个打量一回。
许氏夫人用药之后精神好了不少，再加上到了宋府这等安全的所在，气色已经与往日无异。
卫姈有些失血过多，唇色微微泛着白，倒是也看不出太多问题，甚至还比在威远侯府之时圆润了些。
“昨日听宋大老爷说，夫人有些不适，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卫姈扶住宋大夫人的胳膊，毕竟二人先前也算有些往来，看着对方眉宇间淡淡的纹路，卫姈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大夫人不由得又感慨起来。
平心而论，卫姈真是个好姑娘。
只是可惜，不能遂了宋骁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