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简月娆回答得坚决，又惨笑一声：“如果你们会相信的话。”
秦狱吏闻言，本以为她又要腻歪一番，谁知简月娆却没有任何停顿地说了下去。
“箫承泽还在西凉的时候，就和北羌人秘密勾结在一起了。”
这一句话落下，更是仿佛平地掀起的惊雷，屋中众人无一不瞪大了双眼。
箫承泽如今是阶下之囚，可三年前，他却也当真是出征西凉的大将军，难道那个时候，就开始出问题了？
秦狱吏不由得感到后背上窜起一阵凉意。
“继续。”
宋骁的声音沉稳响起，这个时候，他便成了屋中最为冷静的存在。
简月娆依旧垂着眸子。
“北羌人要西凉的地，他要军功，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比起箫承泽供词的长篇大论，简月娆的话便要简短得多，可其中了透露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箫承泽出征西凉之时，前期的确屡建战功，这也是大军战败的消息让景宗至今都难以接受的原因。
可如今这简氏却在说，箫承泽得到的一切，都是和北羌的一场交换？
屋中的空气凝滞得十分吓人，宋骁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周围只剩下简月娆的声音还在响起。
“可惜我发现得太晚，大哥又发现得太早，我们兄妹二人，都被箫承泽利用得彻彻底底——”
话说到这儿，简月娆忽然抬眸，朝着宋骁看了过来。
“你也算一个吧，宋、副、将？”
宋骁三年前随着箫家军出征，也只得了个副将的位置，还因为和箫承泽不对付，被远远拨到军权之外，听着简月娆的问话，宋骁的面色也更是沉了下去。
“三年前的那场兵败，宋副将应该还记得吧？”简月娆又提了个新的问题。
宋骁没有立刻回答。
他怎么会不记得？
当时北羌军败局已定，箫承泽率着箫家军全体兵力向前冲杀，誓要将北羌人一举剿灭。
谁知包围圈还没拉开，从山坳里便冲出了数不清的北羌军。
后面的事情，宋骁不想再过多回忆，唯有一片尸山血海。
“是箫承泽和北羌人做的局。”
简月娆的声音将宋骁从记忆中拉了出来，可她话中的内容，却是让宋骁仿佛又坠进了另一个深渊。
“这是为何？”便是宋骁一直努力保持冷静，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问出了声。
箫家军是两位老威远侯的心血，宋骁从来没有想过，箫承泽会拿这些人做文章。
“因为你啊。”
简月娆的声音柔柔响起，其中却透着一股恶意。
“箫家军是威远侯府麾下的兵，可不是宋副将你的。”
宋骁深吸了口气，面上山雨欲来。
简月娆并不在意屋中人都是什么心情，径直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听得众人心惊肉跳，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我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了，若是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知无不言。”
秦狱吏抹了把脸，从方才听到西凉兵败的内幕开始，宋骁便一直垂眸沉思，一语不发，这会儿秦狱吏也不敢打扰他，只能自己胡乱点了点头。
“我累了。”
简月娆在这场招供之中已经扭转局势，眼下说完了话便闭上双眼，一副劳累模样。
秦狱吏还在犹豫，宋骁已经转身朝屋外走去，他也只能快步跟上，抽空让人将简月娆看好。
“一点儿差池都不能有！”
一众狱卒们闻言也只能苦着脸点头，再看向简月娆的时候，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这位知道这么多西凉之事，不能不小心对待。
“小宋将军！”
另一边，秦狱吏出了房门，朝着宋骁的背影大步跑了过去。
彼时宋骁已经快要走出这间院落，听着背后的声音，方才放慢了脚步。
“小宋将军且慢！”
秦狱吏比宋骁年长不少，近来常有来往，不知不觉也生出几分交情。
“你可是要入宫面圣？”
秦狱吏在宋骁身边站定， 还微微喘着粗气。
宋骁却是一副刚回过神的模样：“司翰不曾，怎么了秦大人？”
“为何？”秦狱吏更是一惊，在他看来，方才那简氏说出了如此令人震惊的内幕，情况重大，应该要立刻上报景宗得知才是。
宋骁挑了挑眉，从秦狱吏面上看出了几分端倪，却忽然笑了笑。
“秦大人觉得，简氏和箫承泽，谁的话是真的？”
问题一出，秦狱吏面上的表情忽然顿住，莫名地有些尴尬。
方才听简月娆的故事太过出神，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个“珠玉在前” 的箫承泽！
这两人的供词，真可以说得上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干。
至于谁的话是真的……
秦狱吏正皱眉沉思，便听得宋骁的声音响起。
“我谁也不信。”
宋骁又抱起了双臂，看看周围无人，方才向秦狱吏袒露心声。
“箫承泽的话不可信，简氏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这两人各自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在宋某看来，真相究竟如何，恐怕还要调查一番才行。秦大人，可否请您帮个忙，暂时将简氏的口供压下，不要外传？”
秦狱吏也皱起了眉头。
“口供压下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小宋将军，这等事，你当真不打算先和圣上交个底？”
西凉兵败是景宗的心头刺，朝中凡是有头有脸的都知道，若是不叫这位知晓，恐怕……
“正是因为圣上在意，才更要调查清楚。”
宋骁的声音压得更低，还抬手指了指自己：“否则的话，圣上一怒，很多事就说不定了。”
宋骁被流放中州三年之事，秦狱吏也有所听闻，若非这位自己争气，说不定早就客死他乡，哪里还有可能站在这里？
一阵冷风吹过，秦狱吏打了个寒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如此看来，只有先解开三年前的真相，才能让一切尘埃落定……
“小姐，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