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娆的目光直勾勾地挂在了绿柳的身上。
方才她站在门口，绿柳掩在屏风之后，直到简月娆又靠近了一些，这才看到站在卫姈身侧的熟悉婢女。
绿柳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谁能想到，简姨娘竟然连星澜院都敢闯！
“奴，奴婢见见见过姨娘……”
绿柳问安的声音都在颤抖，人也缩了起来，明显就是一副对简月娆惧怕到了极点的模样。
简月娆对上绿柳，也是咬牙切齿， 连卫姈的麻烦都顾不上找了，冲着她连连冷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绿柳，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说你怎么看不上轻水院，原来是找到更好的去处了？”
一边说着，简月娆的视线还一边在屋中转了一圈，目光扫过被铁钉死死固定住的窗棂，拴着卫姈四肢的长长铁链，还有空无一物的各色木架，最后似笑非笑地落回到了绿柳的身上。
“你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这摆明就是在嘲讽卫姈的态度，卫姈并未立刻作声，而是沉默着看向两人之间的对峙。
简月娆的态度多少有些奇怪，便是绿柳因着交代了实情而被箫承泽从轻水院调走，他是威远侯府的大主子， 简月娆便是心中有气，也不至于要发作到这种程度。
而绿柳的心虚也同样来得太过猛烈了些。
卫姈闭口不语，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昔日的主仆二人，自己静静地坐在一旁。
绿柳被简月娆这么一番抢白，眼眶瞬间便红了，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却还是挡不住简月娆走上前来，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拍在了她脸上！
“贱人！”
简月娆挥手的力度之大，就连坐在一旁的卫姈都感受到了猎猎风声，绿柳更是哀叫一声，脑袋都被打得侧了过去。
而简月娆却犹嫌不够，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这次的声音更是响亮。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出卖了我，换到星澜院来，你的日子过的不错？”
绿柳被打得满嘴是血，却也不敢还口，只能捂着下半张脸，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卫姈将这两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猜测，看这模样，绿柳离开轻水院，只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简月娆的事情，才被记恨至此。
或许是卫姈的目光太过专注，又或许是两个耳光已经足够让简月娆发泄出心中的不快，她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卫姈的身上。
“都怪这贱婢，差点儿打扰了正事。”
说归说，简月娆还又踩了绿柳一脚，方才带着微笑转向了卫姈：“妾身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给少夫人道歉的。”
卫姈冷冷地看着简月娆，如此大张旗鼓地闯进星澜院，这位的行为，看起来和道歉沾不上半点关系。
卫姈仍是不语，简月娆似乎也不往心里去，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上次来看望少夫人，妾身出言不逊，说话的态度也不好，冲撞了少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
简月娆一边说着话，一边挪动脚步，慢慢地走到卫姈床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下坐。
她腹中的孩子月份已经不小了，走路倒还好说，可这起坐却已经变得有些不方便了起来。
卫姈的目光从她隆起的腹部一扫而过，终于开了口，语调却很是冷淡。
“简姨娘身子不便，这床边不安全，还是去那边的椅子上落座为好。”
顿了顿，她又加上一句：“免得一个不小心，伤了大公子的孩子。”
这话是简月娆方才在院中对着婆子们嚷的，这会儿被卫姈拿过来用，简月娆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恼怒。
“少夫人对自己手下的人，倒是爱护得紧，难怪绿柳这小贱人无论如何也要赖在星澜院做事。”
简月娆对绿柳的恨当真是连绵不绝，只要找到机会，便是一顿冷嘲热讽，一边说，她还一边又剐了绿柳一眼。
“不过呢，少夫人，你可要小心些，这个贱婢看似体贴，实则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拿主子的秘密去邀功领赏，”说到这儿的时候， 简月娆看着绿柳的眼神都在冒火，“这次让她尝到了甜头，被调到了星澜院，可惜人心不足，下一次，只怕就是修德居咯。”
绿柳大约是被骂得受不住，垂着脑袋，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去。
她自然是知道简姨娘在恼什么，那日大公子忽然又到了轻水院，二话不说便让几个婆子拿了绿柳，请了家法，让她跪在简月娆的床边，承认了先前帮着简月娆装病的事情。
那样大的阵仗，那样清楚的动静，别说是装昏，便是当真陷入了昏迷，说不定都要被折腾得清醒过来。
饶是简姨娘当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绿柳也敢确定她听到了一切，而大公子也并未戳穿她的伪装，就这么让绿柳交代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径直带着她转身离开，并且安排到了星澜院来。
想着那日的景象，绿柳的眼泪更是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她只是个婢女，主子们互相斗气隐瞒，最后却都让她一人承受了下来！
卫姈也看了一眼暗自垂泪的绿柳，轻水院中的事情，她不想管，不过从简月娆方才的这番话中，她多少也能猜出几分真相。
简月娆两世都是如此，她是没有错的， 箫承泽更不会有，只有他们身边的其他人，各个心怀不轨，时刻图谋着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
收回心思，卫姈平和地看着简月娆。
“下人的事我不过问，简姨娘也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还是坐下说话为好。”
闻言，简月娆的动作僵了僵，又很快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少夫人这话说的不错，现在没有什么比我的身子更重要——绿柳！”她忽然扬声，“还不快扶着我去那边坐下？”
这屋中只有绿柳一个丫鬟，她更是不敢不从，把眼泪匆匆擦干，便扶着简月娆往软塌那边去。
卫姈注视着她的背影，忽然眸光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