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管家苦着脸站在卫姈面前,语气多少有些惊慌。
“来的是何人,又是为何而来?”
卫姈的语速不知不觉也变得有些快,箫承泽这边刚出了事,怎么宫中也来了人?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箫管家:“来人是圣上身边的福德公公,传了圣上的口谕,请大公子现在入宫去呢!”
“现在?”
卫姈抬眼看去,只见天色已经黑透了,这个时候,景宗要召箫承泽入宫?
不知为何,卫姈忽然感到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是啊少夫人,”箫管家还是苦着脸,“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帝王有诏,箫承泽身为臣子,自当赶快前去,可他眼下伤成这样……
“姈儿啊,”
卫姈正皱着眉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老夫人在王妈的搀扶下,尽力快步走了过来。
“你去跟福德公公说说泽哥儿的情况,请圣上开恩一回吧!”
老夫人显然是听见了箫管家的话,这会儿看向卫姈,眼中满是急切。
“泽哥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如何进宫?万一惊扰了圣驾也不好啊。”
卫姈皱着眉头,心下有些发冷。
且不说箫承泽这伤与宫中并无关系,要见他的人是景宗,是当朝圣上,难道这位是什么可以用两句话打发了的人物?
“祖母……”
卫姈正在措辞,忽然看见屋中房门一开,碧桃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老夫人,少夫人,大公子说他要去面圣!”
“什么?”
老夫人大惊失色,立刻转回头去,只见屋中箫承泽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穿衣。
“泽哥儿,你这——”老夫人于心不忍,连连叹着气。
箫承泽面色惨白,勉强勾起一抹微笑:“祖母,圣旨已下,孙子怎么能不去?您放心好了,会没事的。”
老夫人眼眶泛红,闻言也只能点头,卫姈站在廊下听着这话,却忽然有些在意。
箫承泽的语气,似乎有些过分的笃定?
她抿着嘴唇,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另一边,箫承泽动作很快,让婆子将他重新抬上软轿,又喊着箫管家去备马车,本就嘈杂的星澜院这下变得更加兵荒马乱起来。
软轿走过卫姈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她一抬头便对上了箫承泽的一双眸子。
才经过换药,箫承泽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却格外奕奕有神。
“姈儿,你也安心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比起方才与老夫人说的那句,箫承泽的语气中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卫姈无从分辨。
“妾身知道了,大公子路上小心。”
掩下种种心绪,卫姈也只是朝着箫承泽福身一礼,目送着他离开了星澜院。
箫承泽一路被抬到花厅,前来宣旨的福德公公见状也吓了一跳。
“箫大人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意外,”箫承泽摆了摆手,开口说话却有些虚弱,“可是圣上要见微臣?”
箫承泽在朝中甚得景宗欢心,福德身为帝王身边的大太监,自然也要卖箫承泽几个面子,见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道:“圣上正有此意,不过箫大人伤成这样……”
圣命虽然不可违,但若是箫承泽开了口,福德也乐得帮这位一回。
毕竟景宗若是得知,也不至于让这位当真拖着伤腿折腾一趟。
福德自认已经铺好了台阶,谁知箫承泽并没有要就势下去的意思,反而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劳烦福德公公带路吧,免得耽搁了圣上的正事。”
这是要入宫的意思?
福德的一双眼睛不由得在箫承泽受伤的那条腿上转了转,感到一阵茫然。
“公公?”箫承泽又唤了一声,含着不少催促之意。
福德索性应了一声,带头往外走去。
左右也不是他受了伤,这位愿意前去更好!
马车一路朝着宫中而去,饶是在车里放了不少软垫,箫承泽坐在里面,还是感到腿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他一只手扶着伤处,脸上冷汗淋漓,嘴角却勾着一个隐秘而痛快的弧度。
好戏就要开场了。
箫承泽毕竟是伤员,马车不敢疾驰,花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才抵达了宫门外。
福德早就差人先回来报了信,此时一顶宫中的软轿正停在门前,是景宗特意派来接箫承泽的。
箫承泽下了马车又上软轿,很是折腾了一番,等人来到御书房之时,脸色青白得有些骇人。
“来人,赐座。”景宗见状连忙摆了摆手。
“谢陛下隆恩。”
箫承泽忍着剧痛坐了下来,抬眼打量着屋中。
御书房里这会儿站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景宗坐在书桌之后,面上的表情算不得太好。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箫承泽落座之后,景宗便正色开了口。
“几个时辰前,朕接到了从西凉来的军报,边境又发现了北羌人的踪迹。”
屋中本就十分安静,景宗一句话说完,更是死一样的沉默。
北羌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从前每每到了冬日,大漠苦寒难捱,这些人便要在边境烧杀劫掠,因而双方便会冲突不断。
自西凉兵败后,北羌占据了一大块西凉的土地,上有城池数座,这才短暂地安静了三年, 谁承想他们这么快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景宗环顾屋中,语气越发不悦:“据西凉来报,北地的雪已经下了半月有余,那些北羌人只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雪一下,大漠上无法安营扎寨,这些北羌人无家可归,只会来攻击西凉的城镇村庄,并将其据为己有。
“对方来势汹汹,已经纠集了一支队伍,在西凉边境逡巡,眼下队伍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张,若是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西凉应付起来只怕是有些吃力啊。”
景宗这一句话落下,几乎便是挑明了自己的意图。
这位想打。
御书房中又沉默了一瞬,随即不能控制地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箫承泽低头看着自己的伤腿,扶着夹板的手不着痕迹地一个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