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滋没味的上元节过去，年节也正式落下了帷幕，不管热闹还是冷清，正月十六，早朝重开，各位大人再次踏上入宫之路。
各府中人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时雨院中，卫姈和许氏夫人正张罗着将屋中的东西收拾起来。
“昨儿听你爹说，今日上了朝，圣上十有八九便会过问除夕那晚的事情，他正好借此提起卫家居所，想来应该很快就有圣旨到了。”
卫大人与许氏夫人昨晚说了半晌的话，赐人府邸并不是什么绝密，朝中已有不少人提前得了消息，卫大人这个当事人自然更是不例外。
虽然不知道景宗要赐何处宅子，但先将东西收拾好总是不会错的。
卫姈闻言点了点头，手上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宋府虽好，到底是别人家的宅子，住在这里，卫家人多多少少都不甚自在，如今终于听到了好消息，心中也升起了雀跃。
先前的卫府被烧了个七七八八，里面的东西也没带出来多少，便是这段时间又添置了些，最后收拾出来的，也就只有四五个箱笼，还有些零散的包裹等物。
“小姐，小姐！”
二人正带着婆子清点，翠儿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卫姈扭头，便见着她探头探脑地冲自己招着手。
这神神秘秘的模样，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卫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跟许氏交代了一声，方才走了出去。
“怎么了？”
翠儿方才并未跟在卫姈身边，而是被她一大早就派出去给小娘买药，许氏的病发得突然，惯用的几味药恰好宋府也不曾备着，只能现抓。
翠儿一只手拎着药包，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卫姈的袖子，将她往院中拉了几步，远离了屋中之人，方才压低声音道：“小姐，箫二夫人她，她又来了！”
卫姈闻言，眉心的纹路蹙更深，这位又来做什么？
距离箫二夫人上一次到访，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期间并未有老夫人的消息传来，卫姈便也渐渐地将此事抛之脑后。
谁知箫二夫人却在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
“她说了什么？”
卫姈也压低声音，下意识地不想让小娘知道这些。
翠儿从怀中摸出一个纸条递过来：“这是箫二夫人给奴婢的，让奴婢一定要交给小姐！箫二夫人说，她要说的话，全都写在里面了。”
卫姈垂眸看着那方方正正的小纸块，犹豫片刻还是将其打开，一行行读下去，表情开始变幻不定。
翠儿低着头站在一旁，方才她在门外被箫二夫人堵住，对方的脸色差得吓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发虚，看上去好像受了莫大的刺激。
如今小姐的脸色也……
“箫二夫人可是离开了？”
翠儿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得卫姈出声，连忙摇了摇头。
“不曾，箫二夫人还等在外面。”
卫姈点了点头，手上用力，将纸条揉成了一团碎屑。
“你去告诉箫二夫人，半个时辰后，刘记茶楼见。”
翠儿闻言一惊：“小姐？”
她们还当真要去见箫二夫人？
可看到卫姈那严肃的表情，翠儿也跟着一凛，二话不说便转身往外跑去。
卫姈站在树下，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发梢。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的甚是热切，风里已经有了一丝温柔，可卫姈却仍是感到一颗心如坠冰窟。
卫姈在树下站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方才长舒出一口气，提步回到屋中之时，箱笼都已经合上放在墙边，婆子们也离开了。
“什么事去了这么久？”
许氏坐在桌边喝茶，见着卫姈，不由得笑着问道。
卫姈面上也挂起了笑容，仿佛院中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抿着嘴坐到许氏身边，挽上她的胳膊。
“没什么，仁善堂的药缺了一味，翠儿又找了几家也没有，姈儿便想拿了方子过去，看看能用什么先替上。”
许氏不疑有他，却又不想让卫姈折腾一趟：“没有便算了，歇两日再吃也不打紧。”
卫姈自是不依，撒娇劝说了好几句，许氏敌不过她，又顾念着这是卫姈一片孝心，方才让婆子取了药方给卫姈。
“多带些人，在外面小心些。”
毕竟京中仍是不算太平，许氏习惯性地叮嘱着，卫姈一一应下，离开时雨院的时候，一张脸又重新冷了下去。
这会儿功夫，翠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马车也已经备下，只等卫姈到来。
踏出宋府大门， 卫姈便向着四周张望，空空如也，并没有箫二夫人的存在，看样子是先一步往刘记茶楼而去。
“走吧。”
从宋府到刘记茶楼这一路，卫姈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翠儿也只能陪在一旁，抿着唇瓣，眉头紧皱。
等两人抵达目的地，刚下马车，卫姈便看到了箫家的马车停在对面。
车中空空如也，很明显，箫二夫人已经就位。
卫姈走进了茶楼，距离她上一次到访，已经过去了不算短的时间，而这刘记的情况也有了不少变化。
刘家与京中各大世家交好，威远侯府也不例外，如今箫承泽出了事，连带着与侯府有关的世家，都遭了一番动荡。
刘记茶楼的生意大不如前，有些冷清，店小二倒还是熟悉的那一个，见着卫姈先是顿了顿，随后才扬起笑容。
“箫——卫姑娘来了！”
女子与夫家义绝，卫姈堪称虞京第一人，见这小二的模样，卫姈便知京中的流言着实威力惊人。
不过她面上没有半分情绪表露， 也笑着点点头，报上了箫二夫人的名号。
小二立刻躬身：“您这边请！”
卫姈来刘记茶楼，大多是与刘夫人同行，用的也是刘家人预留的包厢；但今时不同往日，又是箫二夫人先到，小二便只引着卫姈往寻常包厢而去。
好在如今茶楼人丁稀少，无论哪里都安静得很。
推开门，箫二夫人正在屋中，见着卫姈出现猛地站起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什么让我身败名裂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