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声音，卫姈的身子猛地一震。
宋骁？他怎么会在这儿？
自从到了卫府便感到的异样此时终于有了解释。
只怕宋骁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早就在此等候了。
收回心绪，卫姈冲着宋骁福身一礼：“见过宋公子。”
此时许氏已经离开，花厅中安安静静，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屋外的丫鬟。
宋骁站在屏风之后，这还是他特意让荣叔准备的，免得冲撞了卫府女眷。
宋骁看着卫姈的神情有些复杂。
婚宴那日，威远侯府的后院之中发生了什么，他听着对话也能猜出个大概，更别说后来又在御书房见到了箫承泽身边的那个女子。
他也听过箫承泽起死回生的那些传言，眼下看着卫姈甚是唏嘘。
卫姈的名头在京中不算难查，一顶望门寡的帽子扣得十分严实，哪怕箫承泽已经归来，一时间也还是摘不掉。
再加上二人明明补办婚宴，三拜却硬是剩了一个，当日的景象也在京中的富贵人家之间，隐秘地流传开来。
宋骁听完下人的汇报就叹气，怎么一点儿好事也没有。
所托非良人，卫家又不成气候，也难怪卫姈会给宋家送信帮忙，大概是想求个庇护吧。
宋骁也知道了宋四夫人与许氏的关系，这般说来，自己与卫姈勉强也能算的上是沾亲带故。
一面能照顾亲戚，一面还能让箫承泽那厮不好过，何乐而不为之？
宋骁点点头，正是他想的这个理。
至于自己先前的打算……事在人为，不提也罢！
“少夫人请起，”宋骁声音平稳，“不必如此多礼，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卫姈站起身子，还在因为宋骁的突然出现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想起，上次两人隔墙相见，还是自己说，如果查证为真，请宋骁再次相见。
如此说来，宋骁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卫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公子。”
卫姈又冲着屏风后点了点头。
隔着精致的纱幕，两人一坐一站，虽然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较之上次，气氛已经和缓了不少。
卫姈又试着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上次所提之事……公子可否告知？”
她一语毕，这次轮到宋骁怔愣了。
“上次？”
宋骁近日忙得连轴转，官场家中的大事小情都得在他面前过一圈，能想起卫姈之事都是幸运。
卫姈小声道：“西凉之事。”
宋骁沉默片刻，开口时有些不解：“少夫人为何对西凉之事如此在意？”
毕竟是让大虞惨败的一战，京城上下都对此闭口不谈，卫姈怎么这般执着？
面对宋骁的问题，卫姈唯有沉默不语。
她的理由，恐怕永远也无法为外人道之。
“若是公子为难，那便罢了。”
卫姈眉头紧皱，她与宋骁见面两次，每每谈到西凉，此人便是一副十足紧张的模样，看起来是不会轻易将内情告诉她的。
宋骁嘿了一声：“你就这般放弃了？”
卫姈讶然抬眸：“莫非公子愿意告知？”
宋骁：“……”
卫姈皱起眉头，暗道这宋大公子的脾性着实有些乖张，难怪能与箫承泽别扭这么多年。
“咳咳。”
宋骁摸了摸鼻子，方才他是一时嘴快，眼下想想，的确有些不妥，好像在故意作弄卫姈一般。
当威远侯府的少夫人已经够苦了，宋骁正了正态度：“方才多有得罪，不过我的确不能将西凉之事告知，还望少夫人莫怪。”
卫姈的眉头皱得更紧，前倨而后恭，宋大公子这当真是相信了她，而不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东西？
“公子不必在意。”
听着卫姈淡淡的声音，宋骁抿了抿唇，看来卫姈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想了想，宋骁又主动开口；“少夫人可还有所求？尽可开口，只要是宋某能力所及，必为少夫人办妥。”
宋骁这话，无异于是给了卫姈一道保证，只要她开口，便可以将她置于宋家的羽翼之下。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
宋骁等待着。
不料那边迟迟没有声音传来，卫姈的身形一动不动，隔着纱幕，宋骁只能看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
“那便劳烦宋公子，替妾身照拂卫府一二。”
又过了一会儿，卫姈才抬起头来。
她从宋骁这边也得不到西凉之事的真相，如此一来，卫姈便还得另寻其法。
不过卫姈倒也不算太失望，宋骁越是这般，越能说明兹事体大，不能轻举妄动。
他的态度也算给卫姈提了个醒，卫姈暗暗记下，顺便又把当时说给箫承泽的托词拿了出来。
宋骁若是真能做到照拂小娘，卫姈在威远侯府也算没了掣肘。
“你说什么？”
卫姈的盘算显然不在宋骁的想法之内，她竟然不为自己考虑些什么？
宋骁还想再问，就在这时，堂中有风吹过，卫府年久失修，家具甚是不稳当，那扇屏风晃了几晃，忽然喀嚓一声断裂开来！
饶是宋骁在战场上反应神速，也万万想不到家里还能有这暗器一般的家具，只觉视野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卫姈坐在桌边，正垂眸沉思着什么，一身红裙鲜妍夺目，衬得她如三月新绽的花蕾一般。
宋骁愣了一下，他先前没有见过卫姈，只是听来的望门寡形象根深蒂固，再加上卫姈那把冷清的嗓音，总觉得她是个凄苦愁怨之人。
没想到她看起来竟然这般……有生命力？
宋骁有些愣神，卫姈也看了过来。
宋骁虽然是宋家人，但或许是从武的缘故，他眉目硬挺，自带傲然之色，倒是与卫姈见过的几位宋家老爷截然不同。
只匆匆一瞥，卫姈便扭过身，急急往门边走了几步。
“让宋公子受惊了。”
丫鬟小厮就在屋外，立刻便赶了进来收拾残局。
出了这样的意外，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只能被迫再次中断。
宋骁本就是抽空来见卫姈，被方才之事所扰，索性起身告别，免得继续失礼。
卫姈与管家将人送到前院，宋骁脚步踟蹰，而后忽然顿住。
“宋大公子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