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骁不说便还罢了,这一说,箫承泽顿时想起他送到威远侯府的那一沓请帖,面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那些请帖除了老夫人的,箫承泽都送了出去,可箫家本就人丁稀少,除了威远侯府这一支,其他人与宋府压根攀不上什么关系,自然不会来自找没趣。
不光如此,他们不敢说宋家的不是,倒是把矛头引到了箫承泽身上,暗指他不会办事,毛手毛脚。
想到分明是宋骁做的孽,吃挂落的却是自己,箫承泽的笑容就得咬碎了牙才能保持原样。
“家中事忙,所以仅我二人前来。”他说话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司翰兄不会介意吧?”
宋骁朗声笑了起来:“自然无妨,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让大家高兴,一切随心便是!二位请随我来吧!”
宋骁一面说着,一面转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目光终于落到卫姈的身上。
说起来,自卫府一别,宋骁原本还等着卫姈给自己传信相见,却不想后来再也没了音信。
宋骁最近几日也甚是忙碌,免不了将此事放到一边,这会儿见了卫姈才想起来。
上次曾想过要再深入调查卫姈一番,此事也被自己忘了,宋骁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二位请吧。”
卫姈能感觉到从宋骁那边投过来的探究视线,却假装不知,低着头,一派淡定的模样。
她本想从宋骁口中套出些关于西凉之事的线索,可宋骁心思深沉,诡谲难测,再加上宋府已经脱险,卫姈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于今日相见,卫姈也已经做好打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箫承泽略带审视的目光则是频频落在两人身上,饶是已经说服了自己很多次,见着这两人同时在场,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不过,宋骁大步走在前面引路,卫姈则是垂头跟在自己身边,两人之间别说接触,恐怕都不一定看得到对方。
箫承泽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是疑心生暗鬼,不想声音有些大,顿时吸引了宋骁的注意力。
“箫远小弟为何叹气?可是一路过来有些累了?”
宋骁在人前一向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哪怕他已经弃文从武多年,军旅生活也只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豪迈的气质。
可他这么一开口,箫承泽立刻感到了熟悉的调笑意味,这让他分外不快。
宋骁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武人,宋府便是再光鲜亮丽又如何?宋骁还不是要从小兵做起?
箫承泽还记得,宋骁初入军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受了不知道多少惩罚,才慢慢成长,可哪怕是如今的宋骁,在箫承泽眼中却也还是个半吊子。
原因无他,箫家历代武将,箫承泽从小便是在军营中长大,宋骁一无所知的那些,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箫承泽斜晲着宋骁,这宋家的公子哥,不过是一时兴起,来军中镀了一层金,却开始对着他指手画脚地说教起来了?
“从侯府到这里也没多远,司翰兄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听他语气不好,宋骁也不在意,或者说,宋骁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那是宋府前院太大,小弟走得不爽?”
“你!”
箫承泽怒目圆睁,这又是什么意思?
拐着弯地嘲讽他们侯府宅院破落不成?
寻常的大户人家,每隔几年总要翻修自家院子,为新人添几间新屋等等,这都是花钱的去处,威远侯府却囊中羞涩,能维持现有的排场已是不易。
箫承泽已经很久没有到宋府来,眼下看着修葺一新的前院大房,再想想宋骁的话,顿时再也无法冷静。
“宋骁,你欺人太甚!”
宋骁一挑眉:“诶?此话怎讲,为兄这不是在关心小弟的身体吗?”
“你少来这套!”四周无人,箫承泽便也不再掩饰,直勾勾地瞪着宋骁。
宋骁回望过去,空气中似乎隐隐有暗流涌动。
卫姈皱了皱眉,箫承泽在侯府高高在上也就罢了,此番来宋府是客人的身份,怎么也对主家这般无礼?
就算箫承泽与宋骁是死对头,对方刚说了一句话,他便急不可耐地找茬发作,着实是落了下乘。
眼下两人对峙起来,卫姈站在一旁有些无奈。
她并不想插手管箫承泽的事,可就这么站在原地,似乎也有些不像话。
“大公子,”迟疑再三,卫姈还是往箫承泽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开宴的时候快到了。”
箫承泽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冷眼看了过来。
“此事与你无关。”
卫姈一晒,她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过不等卫姈再说些什么,宋骁倒是又开了口。
“箫远小弟,今日大好的日子,你怎的这么大的火气?等会儿落了座,为兄让下人给你端杯茶水来。”
箫承泽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看着宋骁:“你当年就是用这样的虚情假意骗人的吧?”
这句话比起方才来说,其实算不上太过分,可这边话音刚落,宋骁的面色却猛地变了。
方才还温润的笑容在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宋骁看起来分外有压迫感,就连站在一旁的卫姈都感到背上侵袭起一阵凉意。
宋骁大步走到箫承泽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当年?你还敢提当年?”
箫承泽眉头紧皱,一时间竟然被宋骁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原来你还记得?”宋骁又咄咄逼人地迸出一句,“既然记得,你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箫承泽被压到极点,终于反扑,抬手就往宋骁肩上重重地推了一把。
“你都好意思活着回来,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卫姈竖起耳朵,看两人这般模样,西凉之事不光大有隐情,而且与这两位定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心中却是有些雀跃。
宋骁猛地一笑,不似方才客气,而是仿佛嗜血的狼一般。
“你这是把自己也——”
“兄长?”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