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姈心思急转，立刻蹙着眉头给出了解释。
好在来的人是芙蓉，她的目光在卫姈一身的狼狈上转了转，全然当做不存在。
“这可如何是好？更深露重，大公子躺在地上受了凉气更是不好，不若让奴婢先把人送到屋里去吧。”
闻言，卫姈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和芙蓉一道将箫承泽从地上扶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走。
屋中仍是一片黑暗，摸索着将箫承泽放下，卫姈腾出手去点灯，烛光亮起，满地狼藉再也掩饰不住。
芙蓉的眼神从地上的茶壶碎片，还有一干杂物上掠过，仍是仿佛没看见一般。
“少夫人衣服皱了，许是扶着大公子艰难，奴婢在这里守着，少夫人先去换衣裳吧。”
此话正合卫姈心意，她和箫承泽扭打半晌，身上到处都是痕迹，万万不可被旁人看去，否则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来。
冲着芙蓉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卫姈快步往自己的卧房而去。
芙蓉起身相送，等卫姈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怔怔地坐回桌边，看着软塌上的箫承泽。
芙蓉是要与卫姈站在一道的，先前旁观过秋月受罚一事，她便已经知道，新来的简姨娘是个不容人的，待在大公子身边，一定下场凄惨。
这侯府之中，老夫人虽然有威望，可她最在意的还是箫承泽，简姨娘有孕之后，大公子身边没了人，芙蓉本就是他身边的丫鬟，肯定还是要被老夫人再送去伺候的。
于是芙蓉买通了嬷嬷，趁简姨娘打发下人，把自己送进了星澜院。
跟在少夫人身边，虽然不得大公子待见，日子也过的冷清，但总好过日日担惊受怕。
可芙蓉没想到，麻烦事还是找上门来。
秋月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谣言，道是芙蓉为了给大公子做妾，暗中设计害了她，两人在后院争辩起来，最后双双落水。
虽然两人都被箫承泽所救，都有肌肤之亲，但秋月毕竟跛了一条腿，老夫人还是顺理成章地做主，将芙蓉抬了姨娘。
箫承泽更是当晚便宿在了芙蓉屋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直到次日所有人都离开，芙蓉回想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从来都是个管家甚严的，容不得下人有太多小心思，若是放在往常，出了这样大的事，定要将她们喊过去好生盘问，怎么可能像这次一般不发一言，还顺水推舟？
芙蓉猛地一惊，让自己去伺候大公子，不正是老夫人的目标吗？
千算万算还是中了计，芙蓉懊悔不已，可又有些疑惑。
老夫人若真想抬她给大公子当妾，提一句便罢了，为何要用这样迂回的手段？
想来想去，芙蓉还是决定去找秋月再聊聊。
不去便罢了，芙蓉这一去，与秋月合计之下，发现这消息根本就是从轻水院传出来的！
是简姨娘要在府中生事，恐怕打的正是要把她们两个除去的主意。
毕竟后院池塘水深，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一早就在周围安排了婆子，为何偏偏那天却没有一个人出现？
池水漫过头顶那冰冷刺骨的触感，芙蓉至今还能想的起来，若是大公子再晚去一刻，她和秋月必死无疑。
而老夫人明显是发现了什么，这才顺手将芙蓉推上姨娘的位置，只怕也是要警告简姨娘，不要再胡来。
一条人命，便这么在两人手中转来转去，至于秋月，更是因为没了价值，被随意丢弃在后院，芙蓉去看她的时候，连一个大夫都没有来过。
芙蓉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屋中，或许是刚得了新鲜，箫承泽接连数日都宿在她房中，这么一来，轻水院那边又不满了起来，将箫承泽叫走后，又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芙蓉在院中罚跪。
老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芙蓉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而以简姨娘对大公子的霸道，芙蓉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想右想，芙蓉还是只能想到卫姈。
投靠到少夫人身边，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
于是芙蓉到了星澜院，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少夫人，当时少夫人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
可等芙蓉回到自己屋中，却发现有人给她送来了伤药和衣裳。
芙蓉是一定要站在卫姈这边的，老夫人和简姨娘都不会拿她们这些丫鬟的命当命，大公子更是不会在乎，只有跟在少夫人身边才有活路。
这般想着，芙蓉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芙蓉的想法，卫姈暂时还无从得知，不过她知道芙蓉帮了自己，眼下也就够了。
卫姈慢慢地换着衣裳，不住地深呼吸着，院中没有下人，自然是寂静一片，她被箫承泽吓到的心序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一冷静下来，卫姈又不由得想起了箫承泽那几句话，回想起来越发觉得别有深意。
什么叫“你也是想走的”？除了卫姈本人，还有谁想让她离开威远侯府？
是简月娆？可听箫承泽的口气，卫姈又觉得不像。
还有他那句说到一半的话，更是让卫姈在意，她若是不听话，日后便会如何？
卫姈沉着眸中的思绪，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将衣裳穿好。
箫承泽对父亲的下作手段，似乎冲昏了卫姈的头脑，让她一时间有些犯糊涂了。
卫姈眼下还没有能离开威远侯府的资本，便是不想插手侯府之事，也不该做得这般明显。
趁着自己前段时间生病，侯府中发生了太多事，都是她不知道的，桩桩件件累积下来，让卫姈有些被动了。
不能这样，要冷静下来，否则说不准便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卫姈在心中不断告诫着自己，面对铜镜整理好最后一缕发丝，再站起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她快步走向正屋，和急匆匆赶回来的翠儿撞了个正着。
“小——少夫人！”
翠儿刚出声便看见了屋中的芙蓉，急急改了口，又把卫姈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简姨娘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