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本是某户人家的女儿,父亲忙碌于田地,母亲终日缝制,算不上多幸福,但是也小安小康,苍云满怀希望的等待自己长大,并确定自己能够安康一生,只要没出意外的话,能够安康一生。
苍云的家坐落在大安城外的村庄里,庄子里也尽是些淳朴人家,偶尔有外人路过,也都是笑脸相待,苍云清楚的记得那些时光,深深的感到幸福,她以为这是上天给予她的补偿。
苍云五六岁左右,庄子里来了两个高大又风尘仆仆的外人,这样的人很常见,多的是赶路的,大家并不意外,照常招呼人家进来休息,两个人住了一晚就准备走了。
母亲似乎觉得两人眼神有异,他们看向苍云的样子有几分贪婪,就拦着两人不许给苍云糖吃,苍云并不嘴馋,礼貌的再三拒绝,并且躲到了母亲身后。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恼了两人,其中一个大吼着向母亲扔了什么东西,母亲哀嚎一声,直挺挺的倒下。
苍云不是没见过人死,可母亲死的时候苍云就瞬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另一个人见苍云呆傻住了,笑嘻嘻的把苍云掳走。
父亲回来看到家里的样子,就知道招来了贼人,哭喊着去报官。
苍云想到这里,叹息一声,如果父亲隐忍下来,说不定还能再见见那个有些粗鄙的父亲。
父亲没有忍,妻子的脑浆残留在地板上,他珍爱的女儿不知去向,任何一个有骨气有勇气的男人都不会忍耐,哪怕官府再三让父亲冷静,那两个人不是普通人家,苍云打听过,掳走她的两个人是人贩子,专门偷别人家的孩子,干了非常长的时间,后台很硬,一般人遇上了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怒火中烧的父亲怎么可能听的进去,在官府里闹了一场,等别人发现的时候,苍云那可怜的父亲已经横死街头,绿头苍蝇嗡嗡作响,无人敢收拢。
苍云知道的时候非常难过,那是用性命爱护苍云的两个人,虽然苍云还没有把这对生育自己的二人当做自己的父母,但是那份心意苍云已经通过生命领悟到了。
所以苍云非常珍惜,不敢立坟,怕被查出来,她被掳走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年纪小,留下了不少把柄,苍云不能胡来,只有在每年她被掳走的那一天的时间里才会在心里默默的挂怀她的父母。
兵尚书家的次子?苍云知道,她就是故意的,花衫子用泡了蘑菇粉的水洗过,去后厨的时候就顺手拿了一瓶酒,伙计忙的很,没发现,出门要走的时候,苍云就用酒泼在花衫子上,兵尚书儿子醉了酒,脑子不清醒,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地上有雪,苍云只需倒在地上就能掩盖身上的水渍。
然后就顺理成章了,苍云接下来要把事情闹大一些,这几年苍云可没闲着,她已经摸出来那些该死的人贩子的头目,苍云决心把那些人除掉,就当……就当是为了那死去的父母好了。
苍云淌下泪水,收敛了自己的心绪,静兰已经着急的要去告诉程家主,在她看来,那些登徒子合该被关起来,禁闭算什么,在家里禁闭那叫禁闭么?至少也得关进牢房。
“小姐,您别伤心,两位少爷会为您出气的。”静兰温言软语的劝说,怕苍云哭坏了眼睛,这样无休止的哭泣已经维持两天了,不知道那些天杀的坏人对苍云做了什么。
苍云点点头,用帕子吸干泪水,哭了两天了,外面该有结果了吧?
她不在乎用自己名声来铺路,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兵尚书管家又来了,说是家中混乱走不开,请程家高抬贵手,不要把人一棒子打完,这样不好。
程家主慢悠悠的听着,苍云就在屏风后面,一脸平静,程家主知道苍云不会满意的,苍云要的无非诚意和道歉罢,兵尚书只能给一个,那就不要怪程家不客气。
程风借着这事打压兵尚书,大安皇帝好像不闻不问,程雪准备带着苍云进宫里。
程家跟皇后的关系非常好,兵尚书明白的很,这要是进了宫,他儿子这立的功劳怕是也保不住了。
可是管家说的没错,兵尚书家里乱成一片,兵尚书次子清醒过来之后十分冷静,请父亲明察,他是喝醉了没错,可不代表他糊涂,心里记着在外面,哪怕喝醉了也不会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这么多年一向如此,没道理这次就出事了。
兵尚书权当在狡辩,可也只能黑着脸认了,你把人家小姑娘当着程家主的面轻薄了,还敢说自己无辜?脑子被门挤了?
查能查出什么来,你在醉仙楼里庆祝,人家安安分分去逛街,遇到这事哭还来不及,谁有功夫搭理你。
可次子不,知道父亲不是很待见他,于是就自己悄悄的去查,这下查的好,真叫次子查出点什么来了。
说白了还是程老爷子那事,老爷子走的不明不白,兵尚书次子处于自己的直觉,判断这中间必有隐情,顺着苍云这条脉络追着查,嘿!结果查到自己身上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次子心里清楚,兵尚书家里穷的要死,带兵打仗哪个有闲钱的,可次子有门路。
你说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怎么去打仗,兵尚书是个爱惜的,舍得给自己人掏钱,今天加点米饭,明天加件衣裳的,全军都喜欢这个没什么大作用但是爱散财的兵尚书。
钱从哪里来?原因就在这,次子赚来的,兵尚书家里没有店铺也没有生意,只有几百亩田地收租,那点钱是不够塞牙缝的,大家心照不明,谁还没点发财的路子了,兵尚书家里只是有些缺德。
兵尚书长子妻子的名下有个慈恩堂,做尽好事,就是门口来了乞丐也是喂的饱饱的,把名声赚光了,所以兵尚书家里的传闻就没消停过。
一时好一时坏的,大家习惯了,次子干的事情上不了台面,他卖人,准确的说,是贩卖那些孩子,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不同程度的卖出去,非常赚钱,有些孩子还能当探子,兵尚书把握了许多人家里的把柄,个个都加紧了尾巴做人。
兵尚书知道了次子要揭穿苍云的面目的时候就一巴掌打过去,气急败坏。
“你个逆子,自己做事情手脚不干净还怨到别人头上,现在是揭发的时候么?!你当人家不会反击?混账东西!”
兵尚书非常生气,对于次子的行为知道一点,不多,他顶多知道次子在用慈恩堂的名义做些买卖,可用鼻子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能见光的。
“父亲,这事错在我,我去道歉,先把事情平息,再把那个漏网之鱼解决掉。”
“解决?你怎么解决!那丫头就要进宫,她要是多嘴说了什么,陛下怪罪下来,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说!”
兵尚书多虑了,苍云不会多说什么,起码现在不会透露半个字,她要走的路很长,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苍云有这个心理准备。
程雪带着苍云乘上了马车,赶路赶了一半,兵尚书家的马车就横在路中间。
“前日我喝醉了酒,惊扰了小娘子,今天我来就是给小娘子道歉的,并无它意。”
兵尚书次子拱手作礼,行为可圈可点,谦卑的姿态摆的很足,程雪很发难,他不擅长应付这些。
苍云像是十分惊恐,眼泪哗啦啦的就流出来,躲在程雪身后呜咽的哭泣,这一哭把兵尚书次子想好的说辞都哭乱了,程雪也是面露凶光。
“你滚远点,少靠近我妹妹,想道歉早干嘛去了,现在挡在路中间算什么,看我妹妹要进宫才着急,会不会太晚了点?”
兵尚书次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大概从没人这么不给他面子,程雪不管,程风交代过了,今天只进宫,别的不用管。
看着兵尚书次子让到一边,程雪这才赶着马车继续走,苍云还回头看了一眼兵尚书次子,在冷风里站着,眼神冰冷,似乎还在威胁苍云。
宫里的礼仪十分繁琐,程雪熟门熟路的带着苍云横冲直撞,这事也就程雪干的出来,换做程风,大概只会认认真真的行礼才肯离去。
“等会见了娘娘,你别怕,娘娘看着凶,其实很温柔的,你不知道,娘娘最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孩,你把事情仔细说说就好,娘娘公平,不会偏袒谁。”
程雪大大咧咧的告诉苍云,还教了苍云该怎么行礼才不会又累又痛,到了门口程雪就不能进去了,女宫领着苍云往里走。
“见过娘娘。”苍云歪歪扭扭的行礼,今天穿的衣服不比寻常,有些繁琐,好歹是要出来见人的,不能懈怠了。
皇后娘娘从座位上走下来,亲自扶起苍云,眼神眷恋,把苍云看的眼神一缩。
“好孩子。”
皇后娘娘不知道苍云在想什么,夸了一句,觉得苍云很有眼缘,看着十分顺眼,拉着苍云说话,都是平常的家里话,没把苍云当外人。
苍云的心在剧烈跳动,为了膈应皇后,苍云特地穿了一身她曾经穿过的衣服,皇后没反应,倒是皇后的眼神把她吓的结实。
那眼神是怎么回事?苍云心里在想,认出我来了?不可能!苍云非常确定,没有人记得她,也不会有人还知道她,她现在是苍云,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