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了,十文钱一副。”
苍云怯生生的喊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被这一嗓子喊的好奇的看了过来。
苍云的小摊子十分简陋,小木桌子支起来,铺了一层蓝色的布料,整齐的码着二十多卷画,一副画架起来供人观赏。
这条街上有卖菜的,买早点的,匆匆赶路的,出来玩耍的,热闹的很,几个年轻的公子哥瞧见了苍云卖的画,顿时有了兴致,不过——苍云挂出来的画像在这些迂腐的古人眼里,那已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公子哥们选了个卖茶的摊子坐下来闲聊,眼神时不时的瞟一眼,看起来非常感兴趣。
苍云也丝毫不介意,她戴着昨夜里缝制的粗制斗笠,安静的坐着,这些人羞着呢,总会有大胆的,只有有第一个人来看看,不愁卖不出去。
有人路过苍云就喊一嗓子,男性的看一眼就迅速撇过脸去,连忙摆手,女性则当作没听见没看见,旁若无物。
喊了大半天,苍云多少有些泄气,拧开水壶抿了一口,别人这才看见坐在摊子旁边的是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家,公子哥们聊了一会,付了钱,决定去问问。
“十文钱一卷。”
有人走近了,苍云连忙放下水壶。
“我说,这画儿,跟你这摆的可都是一样的?”
“当然,你看看再买也是可以的。”
公子哥相视一眼,随意摸了一卷滚开小半页,几个人点点头,干脆利落的就给了银子。
“我找不开。”
苍云是出来赚钱的,自然没有什么零头,送上门的钱却赚不了,这才意识到了她好像犯了个错,哪有人做买卖自己一分钱也没有的?
“这个不打紧,我多买几卷就不用找了。”公子哥们倒是很善解人意,手速极快的一人摸了一卷塞进袖子里,也不管有没有少拿,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走了。
这钱真好赚,苍云如此感慨,古人心思真单纯,她是有些零钱的,不过要是拿出来也肯定是不够看的,那几个铜板连一顿饭也买不回来。
有一就有二,苍云的小摊迎来了第二个客人,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叔,大叔怀里还抱着书卷,看到苍云挂出来的画像想也没想就凑近细细端摩。
要不是这人看着文人气息浓厚,苍云绝对会怀疑这人是个变态,姿态猥琐,要不是一脸正色,苍云估计会把人赶走。
“小姑娘,这些画,是何人所作?”
大叔好像看不见苍云另一边的招牌:十文钱一卷,不二价。
略带鄙夷的盯着大叔,苍云缓缓回答:“您要是不买,就别问。”
大叔一愣,这谁家做生意是这般做的?半响才意识到这画卷的内容,咳了好几声,也不知呛了多少口水,“我买。”
摸着温热的铜板,苍云才慢吞吞的回答那个问题,“我爷爷说了,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没人来买了。”
被婉拒这并不意外,大叔笑道,“我叫杜锋,从这走,前面拐角第三家,我在那教书。”
很不想接话,苍云几次低下头去欲言又止,这人诚恳的态度摆出来了,当场打脸怕是就没人肯买了,好在杜锋这个读书人非常有风度,磨砂着画上的粗糙颗粒,“我想请这些画的主人去那里教书,小姑娘,你能否转达?”
画是用木炭画的,残留了不少渣滓上去,杜锋这个举动就有点欣赏的意思了,大概吧,杜锋身上的文人气息掩盖了这个猥琐的事实。
苍云囧了,她不好意思告诉杜锋,这些画出自她之手,只好再次搬出爷爷这座大山压下去。
“我爷爷不让。”
爷爷您名声肯定是没有肚子重要的,苍云决定回去了给爷爷多吃点好吃的安慰一下。
杜锋点点头理解,是他唐突了。也不恼,多买了一卷权当赔罪了,走之前还让苍云务必考虑一二。
这就是善交的意思了,还是这群文人有风度,不像前些天苍云洗衣服的时候,被一个大肚婆娘指着鼻子叫骂,叫骂的内容苍云实在不想再描述一遍。
有了两个人的先例了以后,苍云的小摊子慢慢就来了些感兴趣的人,光看不买也没事,看的多了总有人想买一卷回去的,苍云眼巴巴的望着来看的每一个人,可怜的样子教人不好意思的无视,再说这些新奇东西也不止一个人买,再多他们一个也不嫌丢脸,更有好事者嘻嘻哈哈围上来丢了钱下来拿了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抢劫的。
总而言之,苍云开业第一天,摆出去的画卷是没剩下的了,数一数银两,苍云笑弯了眉眼,美滋滋的就准备收摊了,临走之前苍云还记着给相邻的摊主分一些自己准备的糕点。
别的没有,贵重些的苍云舍不得拿出来,摊主们也是知道的,笑着接过,苍云也不跟他们抢生意,卖的新奇东西他们自己也好奇,要不是怕回家会挨骂,指不定也想来上一卷。
看来只要没有利益冲突,这些井市百姓们也是非常和蔼的,苍云吭哧吭哧扛着包袱就回家了。
“卖出去了?”守在炉子边上的爷爷发问,他没看见苍云带出去的画卷,白花花的,想忽视也难。
“嗯,全卖出去了。”
爷爷有些不相信,接过苍云的钱掂量一二,“还有人来买?”
啧啧惊奇的同时,爷爷也是放心下来了,苍云是个有主意的,就算哪天他不在了,苍云说不定会活的更舒服些,不为别的,爷爷看了看自己的腿。
左小腿没了半截,右腿脚掌也不翼而飞,爷爷还有肺疾,吃药比吃饭还勤快。
炉子上的锅还残留药汁的苦味,吃到嘴里的饭一股子浓厚的苦味,爷爷往嘴里扔了块蜜饯嚼着,数着铜钱,看到了一块显眼的银子。
“过段时间倒是能把价钱抬一抬。”
“那倒不用,我还有法子。”
苍云都考虑好了,卖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差不多推出定制,再过段时间,就能把生硬的画卷撤下来,不然老是这么画,手有点吃不消。
爷爷点头,不再插手。
除开赚钱这件事,日子也就剩下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苍云切碎了一把花花绿绿的青菜扔进锅里,白米已经煮开了花,烫一会就能出锅了。
“欸,今天加餐。”变戏法一样的,爷爷手里出现了两个鸡蛋。
壳有些黑,看来是已经在炉子里烤熟了,苍云剥开,切片,浇上辣椒汁,还有兴致的摆了盘。
“那些纸张还剩下多少?”爷爷捻起一片吃了,随意的问起这些事,苍云知道是爷爷在挂心,担心这个不够那个不够,最后的钱还亏本了。
“放心吧,张大婶送来的纸我全部裁开了,现在一成也没用到。”
张大婶是这一片的房东,家里还有个造纸坊,爷爷出门散步的时候把人家落水的小孩给救回来了,张大婶为了表示感谢,送了一堆卖不出去的纸张,担心亏待了这爷孙俩,特地免了半年的房租。
虽然很怀疑爷爷是故意的,但是苍云贴心的从不过问,就想爷爷也从来没过问苍云自己的事情。
爷爷答应弄来纸张,苍云答应能赚到钱,两个人做完自己答应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苍云就很满意了,有钱慢慢赚,日子慢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