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愿意？”
“嗯”程雪把苍云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眼睛泛红，上下眼皮几乎要贴在一起。
苍云是个坚强的姑娘，处于对未知的害怕，程风可以理解，也相信苍云真的能够照护自己，他知道的很多，苍云的钱都是怎么赚的他看了想要发笑，但都是很好的法子。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苍云是老爷子捡的孙女，结果做孙子的没把人照护好，老爷子知道了可能会难过。
“没有，是我没有考虑妥当，明天再去，态度好些，把话说清楚，不要叫人为难。”
程风可太了解自己弟弟了，说出来的话也就自家人不会介意，这要是换个火气大的指不定就一拳头上来了。
程雪点头，喝了解酒汤就要回屋睡觉，老爷子的事情很匆忙，程序全部简略，跑了一天的程雪很累，尤其是连续奔波的情况下。
“明天早上吃些清淡的，别总是糟践自己。”
长兄如父不是没有道理，程风已经像个老妈子唠叨，灌了程雪一肚子废话才罢休。
“知道了哥，你也早点睡，夜里冷的厉害，明天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听的多了，程雪也知道说些关心的话，总不是把别人的话翻译再翻译就成了自己说的。
夜里不仅冷，还下雪，这是第二场雪，头一阵可能是来通风报信的，第二场雪直接就把人们从梦里叫醒，哗啦啦的动静教人难以入睡，苍云守着炉子，不敢让火熄灭，这冬天不知道要送走挺不住的老人，想着比白雪更凄白的白旗子，苍云就心里发酸，夜里睡不安稳，只好起来一把一把烧着火，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冷了就添柴，抱着给老爷子准备的厚衣服和厚被子，这年的冬天似乎也没那么艰难。
还用不着那么厚的衣物，裹着薄些的被子也能凑合，这院子果真是漏风又漏雨，好在雪花推挤起来形成了墙，后半夜苍云就没醒来，睡到了天明。
苍云没打算那么早起来，反正有的时间，早饭是夜里就煮上了，这会吃有点凉，不过刚刚好，配着辣萝卜，一口一口吃的舒服。
很平常的拿了两个碗出来，半响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需要准备老爷子那一份了，苍云愣了两秒明白这个事实，淡定的把另一个碗用来装菜，提醒自己只用拿一双筷子就可以了，老爷子走了之后苍云每天要做的事情大幅度的减少，这应该是件好事，苍云有更多的时间做点自己高兴的事情，但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苍云问自己。
饭也是按照两个人的量来准备的，苍云吃不完，只好留着做午饭，放在一边煨着就挖了些雪水煮沸。
苍云很喜欢下雪，冰冰凉凉的，舍不得去踩，宁愿自己吃力些也要用大勺子挖，只取中间的一层，挖了小半桶，又有人来敲门，苍云有些茫然，这是怎么了？平时只有自己用的上的门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还是去开门，苍云险些没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个程雪。
脸上浮肿的像个猪头，程雪不在意这些，缩着脖子想说话，然后发现自己在外面站的太久嘴冻上了。
“谢，谢谢。”程雪木着嘴，吐出一些字词，蹲在炉子边上不肯离开。
“还有什么事？”
苍云煮热了水给程雪倒了一碗，待程雪吱吱喝完，颇不好意思的开口。
“昨天的事情，是我没说对，我不该那样逼迫你，我给你道歉。”
这些话还是程风教的，嫌弃的把猪头弟弟目送出门找了下人转达这些话。
“我不会去的。”
苍云警惕起来，看着程雪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友善。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程雪搜肠刮肚解释自己的来意，重复了好几遍自己只是来告诉苍云有困难就去找程家的，一点要逼迫苍云的意思都没有。
苍云十分狐疑，想到自己是交了租子的，还有官家的凭证，底气就足了七成，“那你们给我塞财宝是什么意思？”
财宝？什么财宝？程雪这就答不上来，他确实是抱着罐子回去的，哪里有什么财宝？
“我昨个给你的罐子里就有，我可不要你们来怜惜我。”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程雪小声的辩解，厚着脸皮多问了一句那罐子是什么。
问到这里，苍云的眼泪就出来了。
“爷爷走了之后，天一亮我就去找棺材铺的伙计，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会把骨灰送过来，我等到下午，就给我塞了个罐子，里面不知道是谁的骨头渣子，里面还有珠子，你们骗我年纪小就好糊弄，你们好狠的心肠！”
棺材铺？程雪懂了，那一家的伙计都是老爷子的故友，十有八九是抬着尸体就去了程家，给小姑娘个赝品糊弄人，装模作样的塞了宝贝进去，可这些话不能跟苍云说，程雪发难了，再三保证程家谁也没有欺骗苍云，结果苍云刚擦完的眼泪又开始掉。
“你们都是一伙的！”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程雪也觉得没问题，但是这个不是重点，程雪很怕苍云哭，准确的是怕女人哭，因为他老子说他娘就是哭坏了身子，生孩子的时候才没挺住就早早的去了，这可不能再哭下去了，程雪手忙脚乱的把人抱在怀里哄着，他表妹哭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很有效果，想着小姑娘应该都吃这一套。
“骗子！”
苍云拽着程雪的袖子擦眼泪，嘴里还在叫嚷，斩钉截铁的说的很干脆。
“你听我说，真的，我不是骗子，爷爷的坟就在城外边，谁也没偷，那些珠宝是给你过日子的，真的，不信你问问别人，你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活啊，还不叫人卖了去，没钱你要饿死的。”
苍云抽抽嗒嗒的喘不上气来，程雪越是哄着就越是觉得委屈，以前就有人教过苍云，可怜的人没本事才让人哄着，要么就是受尽宠爱的，那些人到最后都不好过，苍云没人喜欢也不是个没本事的，小姑娘的脾性还是没忍住，爷爷的死给了苍云很大的冲击。
程雪哀叹一声，到底是个小丫头啊，轻轻的拍着苍云的后背哄着苍云入睡。
周围是一片白雪，苍云的声音一点也没传出去，程雪不好这个时候离开，抱着苍云用被子裹的严实，千万不能冻着了，这个时候生病了，很难挺过去。
苍云很是依赖这样温暖的怀抱，皱着眉居然真的的睡过去了，程雪不敢动，怕惊扰了苍云休息，看的出来，苍云有些憔悴，眼皮底下还有黑眼圈，不知道多久没睡好了，能歇息一会是一会。
炉子是不用休息的，事实上，从这炉子到了这院子里头，就没有休息的时候，程雪添了柴，望着外面。
这样的场景只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出现过，那时候程家还是户没什么名头的打铁匠，一年忙到头，仅仅在冬日里才能偷娱片刻，那时候多好啊，家里人都在，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年幼的程雪还在新年里许下了最真挚的愿望，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现在的程家也很好，但就是少了点什么，所以程雪不喜欢回家，他宁愿在城里到处溜达也不愿意回去。
程雪难得的怀缅了一下过去，很快就回过神来，这样的怀缅偶尔一次就好了，次数多了伤心伤神。
“小少爷。”程雪的仆人悄悄的走进来，不敢走近了，他身上都是冷气，进屋会打扰那睡着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