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一歪，彦海林赶紧用脚支地，他媳妇儿这突然的一嗓子给他吓一跳，他根本不明白，苏向卉愤怒的点在哪里。
“向卉，那是人家郑家的事，咋不好管的。”
苏向卉其实也没打算管，不过这不妨碍她碎碎念，“郑家盛他妈为啥要帮着郑卫国那渣男养老娘？她就应该把老太太送到镇上渣男家里去。这真是……她自己在村里带着儿子和前婆婆过苦日子，渣男和小三在镇上过得逍遥快活，居然还有脸再生个儿子，真特娘的不要脸！”
“渣男和小三？”彦海林没敢问，不过他觉得渣男应该是说郑卫国是坏男人的意思，至于小三是什么，算了，还是不问了，这会儿媳妇儿跟个火药桶似的，还是少惹为妙。
苏向卉骂来骂去，最后还是自己歇了菜，毕竟她跟郑家盛没深交，再说现代人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爱做好事，不是良心坏了，是现代条件不允许呀。
你上大街扶个老太太说不定都会被讹个百八十万的，郑家盛这一家子官司，那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苏向卉当八卦听听抒发一下意见就完了，她也没想着要怎样。
两口子回县城这一路，全是苏向卉在说话彦海林静静听着，偶尔嗯啊哦啊回应一两句，苏向卉没觉得彦海林是在敷衍她，而彦海林也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温暖。
这一家子觉得温暖又舒心的时候，郑家盛回到自家村北头那个大宅子里头，进院子把自行车一扎，低下头就打算进自己屋。
“家盛你回来了？”屋里传来母亲宋月茹的声音，紧接着是奶奶的咳嗽声，“你今天去医院拿药了吗？你奶这喘病又犯了。”
郑家盛一拍脑门，刚才跟何庆伟打架，把药给打丢了，他瓮声瓮气的，“没，我去找同学了，忘了给奶奶买药，不是还有两天的吗？我明天再去县医院就是了。”
“你这孩子，一天天的就光知道往县城跑，该干的正事也不知道干。你去见你爸了吗？听说县城要新开个服装厂，看你爸能不能把你安排进去，你这天天闲晃也不是个事儿。”
郑家盛一听母亲提郑卫国，一脑门的火，进屋砰的把门摔上，把自己砸进床里，捂上耳朵想把母亲的唠叨隔绝在外，可惜，是徒劳的。
……
今天是去郑卫国家拿生活费的日子，郑家盛去县医院给奶奶开了药，又去了郑卫国家里。
到了郑卫国家里，开门的是个年轻的红裙女孩，看见他上下打量着问：“你找谁？”
不等郑家盛说话，女孩又转头，“秀丽姐，来客人了。”
“谁呀？”何秀丽抱着孩子探出脑袋，看见是郑家盛，笑脸变成嫌弃脸，“哟，大少爷登门，这是钱又花光了？”
郑家盛不想跟这女人纠缠，“我爸呢？”
“你爸被单位叫去开会，刚走，庆伟，把茶几上的钱拿出来。”
何庆伟是何秀丽的弟弟，跟郑家盛同岁，何秀丽现在母凭子贵，何庆伟见到郑卫国这糟糠妻的儿子，自然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几张大团结在手里摔着，何庆伟站在台阶上，吊儿郎当看着郑家盛，“哟，郑大少爷来了，这是又来吸我姐夫的血了？”
郑家盛没说话，转身就走。
“生活费不要了？你回去跟你那便宜娘咋交待？是不是打算去找我姐夫哭诉，说我姐不愿意给你钱？郑家盛，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咋天天跟个娘们儿似的爱搬弄是非？我说你娘是不是就这鸟样，要不然我姐夫也不能把她甩了啊！”
那红裙女孩此时站在何庆伟身边，扯一扯他衣角，“庆伟，你少说两句。”
说完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郑家盛，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何秀丽阴阳怪气的说：“庆伟，别瞎说，赶紧把钱给他，要不然他真跑去单位跟你姐夫告状，你姐夫又要骂我了。”
“好啊！”何庆伟手腕一抖，几张大团结飞扬起来，飘飘悠悠打着旋儿往地上落，“郑大少爷，赶紧拿着钱走吧。”
郑家盛眼珠子血红，咬着牙攥着拳两步迈上台阶，一拳砸在何庆伟鼻梁上。
何庆伟嗷一嗓子，随即捂着鼻子指着郑家盛，“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你敢打我？”
何秀丽看见弟弟被打，将儿子塞给保姆，上来就撕把郑家盛的头发，“你个表子养的，你敢打我弟弟，我今天跟你没完！”
郑家盛跟何庆伟扭做一团，何秀丽又在旁助战，而那个红裙女孩上前看似拉架，其实往郑家盛胳膊上挠了好几下，只不过那一刻郑家盛哪知道是谁挠的。
保姆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站在台阶上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院子里乱做一团，哪里有人听她的，直到隔壁邻居跑过来把人拉开，还有好事的人去报了案。
派出所的人来了，郑卫国自然也被人叫了回来，何秀丽三人三张嘴，郑家盛百口莫辩。
郑卫国在县城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是前妻的儿子跟现任小舅子干仗，派出所的公安教育了几句便走了。
关了家门，看到儿子那狼狈样，再听听何秀丽颠倒黑白的话，郑卫国气急败坏，指着郑家盛的脸手直抖，“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还想我怎样？我这些年为你和你娘做的还不够？”
郑家盛看着自己这个爹笑了，笑容扯动伤口钻心的疼，“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面前的儿子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淬着寒冰，郑卫国心里打了个突，他知道这儿子，真给逼急了撕破脸，鱼死网破最后吃亏的是他这个做爹的。
干笑两声，郑卫国弯腰拣起地上的大团结，展平了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塞到郑家盛手里，推着他到了院门口，“哎，你也要理解你爹的难处，你妈和你奶身体不好，你得多照顾着呢。这些钱你拿着，赶紧回去吧。”
郑家盛看着手里的钱，想想家里两个等着他回去的老人，心头泣血，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