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御医箭步奔来,低下俯身探其脉络,翻其眼睛,随后摇摇头转身拱手道:“皇上,她是中毒而死的,但这种毒,臣是闻所未闻,实在不知她中的是何毒。”
他向上瞟了眼皇帝的脸色,见他抚桌震怒道:“什么,昨天人还好好的怎么如此,万吉你刚才去牢里可发现什么可疑的?”
万吉呵腰,回想了方才看到的场景,完完全全的向慕采蘅交代清楚,“奴才进去的时候,看守的人…都打瞌睡。”
慕采蘅站起身,吓得周围的人一阵哆嗦,跪倒一片,“牢门的锁看的仔细没有,是否敞着?”
万吉心提到嗓子眼上,匍匐在地上低声回:“锁确实是关的好好的。”
齐胭跪在地面听得周全,心想难道是她畏罪自尽?不一会儿,却听到慕采蘅冷淡的说:“此案就此了结罢,所有事因胡婕妤而起,也算还齐宫令一个清白。”
慕采蘅挥散殿内的人,脸上也没有多大的喜色,齐胭欲打算回永福宫,才福一半身,那个清冷的声音说:“齐宫令,案子既然破了,你也应该安心了,近来想必你每天胆惊受怕的过日子,看你精神头不好,朕赏你一盆杜鹃花,养养花陶冶性情吧。”
齐胭长舒一口气,还不明白他为何要送花,万吉从西窗边搬出一盆杜鹃花眯着眼睛把怀里的花送到她面前,她接过,打量着花枝叶,然后谢礼告退。
出章台门走了稍长一段路,斯时长空下起豆大的雨珠,齐胭抄近路跑进甬道里,宫女太监们一般办差事时间紧才会走这道,可是眼下只有自己一人。
齐胭见急雨打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看到怀中殷红的杜鹃花,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这是皇帝赏赐的花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会受罚,环视一周后躲进了墙根,靠一小段瓦檐勉勉强强能避雨。
她悲凉的蹲在墙根抱着一盆杜鹃花,看着漫天雨幕,哀声啧啧道:“合着花比我还重要,人不如花啊!”
这雨下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暂停,齐胭仰天叹息,这雨没完没了的什么时候能回永福宫啊,裕华和桂梦估计也不知道我被雨困住,她低头对花叹息道:“要不是你,我早就冒雨回去了,现在我还要在这傻傻的等雨停。”
她看着地面的积水发起呆来。
不经意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眼前,投下伞盖黑影,她抬头站起身,心觉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眼睛骨碌碌转着曼声问:“洛王,您怎么在这?”
“本王路过这里便看到你独自一人在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没带伞吧!”洛王粲然笑道。
“出门唐突,确实没有带伞。”齐胭错开目光,望着雨线尴尬的解释着。
洛王好声好气的又说,意识到她的不自然:“齐宫令抱着这花是要做什么,本王看你裙子被雨打湿了大半,不如去本王宫里小坐一会儿,就是前面拐角处。”
齐胭闻言双眉蹙在一起,好看的柳叶眉差点气的倒竖起来,去他寝宫这还得了,自己可是正经人家出身,哪有那么随便,态度坚决摇头,脸上有明显的怒意:“谢洛王好意,我急着回永福宫。”
洛王听言脸上的表情一滞,唇上一抹邪笑:“别误会,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本王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本王撑你一段路,你裙子…齐宫令还是换一身衣裳的好。”
齐胭看他眼神一直游移在自己裙上,抱着花盆的手紧了又紧,依旧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在这等雨停吧。”
“你该不会怕我?”洛王轻笑。
齐胭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鼓起勇气的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去就去,王爷请带路!”
说完齐胭就后悔了,没想到他在套她。
防狼一样在他左边,路上也没有任何交谈,不过洛王很体贴的把雨伞全打在自己头上,他身上的袍子都被雨淋湿透了,齐胭眼睛不知道往哪看好,到流仙殿也是警惕的看着他。
他看到她这样的样子真怀疑那天遇到动武的不是她,吩咐宫女:“来人,找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来给齐宫令换上。”
“等等,不用了,这样多有不便,我得遵守规矩,宫装怎么能随意换呢?”齐胭脸上又涨红,就算感到湿裙子黏腻贴身,鞋子进了水泡的脚痒都得忍着。
洛王呆笑又给了一个建议,也不嫌弃她麻烦,“那本王叫人找火炉来,齐宫令坐在炉边烤烤火吧,这样湿衣容易烘干,本王得回内殿一趟。”
齐胭犹豫着又转头看向天幕,雨势渐渐弱下去,心也平静许多。
这时里头一阵女子们的欢声笑语,她回过头看,洛王被一群美娇娥缠绕着,他的眼睛蒙上红色的薄绸,双手胡乱的抓着一个又放开一个,美人们欲迎还拒的态度更极大的激发了他的热情。
齐胭忍不住翻领几个白眼,旁边的宫人上前问:“齐宫令,请随奴婢去暖房吧,炉子的碳火烧的正旺,一会子就能烘干衣裳的。”
齐胭别开视线,咬着下唇,不愿意再看他们一男众女玩乐捉迷藏,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永不踏足此地。
“不用了,你和洛王说我先告辞了。”齐胭抱紧怀里的花,踩着潮湿的墁砖头也不回的跑进雨里。
洛王耍的意兴阑珊后,用手扯下红绡布,眼睛搜刮了一圈问:“齐宫令人呢?”
“回王爷,齐宫令已经离开了。”
洛王看了身旁黏着他的美人们,眼神飘闪,复又玩味的笑,捏着靠在怀里的娇软美人,“走,随本王喝酒去!”
回到永福宫偏殿,裕华站在门前看见齐胭回来,一副担忧的样子拿着手帕把她擦干脸,又接过花放在架子上,“小姐,你又跑哪啦,我帮您准备热水,你沐浴换个行装吧。”
经一番折腾,齐胭换好行装,拿着梳篦理一头湿发,一梳又一梳,铜镜里的脸消瘦不少。
“小姐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养花啊,以前没见小姐这么小女人过。”裕华打量架子上的杜鹃花问。
齐胭道:“皇上赏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说是让我好好养着,我怎么想都觉得他不怀好意,我们要万分呵护好这盆杜鹃花,我怕…”
“怕把花养不活,皇上借此发难?”裕华转转脑子接了腔。
齐胭觉得裕华比平时聪明多了,果然还是受到自己的影响,认同的点头一笑。
“你说什么?齐胭从洛王宫里出来?你确定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