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握着两个男人给的五定银子,引着他们进了屋子,只看见后窗大开,人却没了。两个男子走到窗沿,刚想跟着跳窗追出去,却被樵夫制止,“好汉可不能出去,这林子地形实在复杂,别说你们,就是我在这山上住了几十年也只是在一些浅显的地方伐树啊。尤其是这北林,所有进去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又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林子,叹道,“又搭上两条啊。”
两个男人一听,只好作罢,焦急一番长叹一声只能离开了。
浅良如意刚进林子没多远回头就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更别说还有什么追的男人了。
这里四面都是野树,虽然不粗但棵棵笔直插入云霄,并且每一棵都一模一样,不好分别。刚进林子的时候,浅良曾担心迷路扣去了窗下刚入林子时几棵树的树皮,却不想再转头时已经没有了痕迹。
“这里跟迷宫似的,无论怎么走好像都是这周围的几棵树把我们包在中间。”如意拍拍身边的几棵树,已经是下午了再不回去师父和玲珑乔山会担心的。焦急的看向浅良,他却不慌不忙的解着自己的系在腰上绑饰品的红带。
“来,伸手。”浅良把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头拴在如意的手腕上,牢牢固定。琢磨了一下,道,“我总觉得这是个阵法。一步错则步步错。”
“我紧跟着你不就行了,别系这个了。”如意伸手想解开,却被浅良把手打开,精致的面庞又俯身上前,一边将如意解松的带子细心系好,一边强调道,“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就听话些。”
如意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流利的游走在自己的手腕上,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也不是特别讨厌。
系好带子之后,许浅良站起身来,深呼了一口气。在这样的阵中越乱走越找不到出口,只好凭着自己少时听过的破阵法一个一个试试了。他领着如意,一边循着各个树干,一边嘴里不停的念着,“三拐两直,左一行二……”
如意也只能一头雾水的跟在他的后面,绕着不多的几棵树拐来拐去,却仍是找不到出口。
直到走完心中记住的最后一部破阵法之后,浅良也皱了眉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是平日常用军用的阵法,那会是什么呢,再说这样一个没人往来的山间树林又为什么会用如此精致无解来阻挡旁人呢。一连串的问题冒上心头,浅良也无法明白,只能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不发一语。
要放在平日里,如意一定会跟他嘲笑斗嘴,可是如今看着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他竟然也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如此安静,她心中也有些不忍,算了,安心等着吧,于是也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坐下来。东拐西拐的走了一下午,如意望望天上的月亮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不禁想起玲珑乔山可能还在小茶室里准备好今天打好的猎物准备吃饭呢,自己和浅良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他们一定很着急。
如意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甚至有些困了差点睡过去,她颤了一下才突然醒来,虽说已经立了夏,但夜晚林子里还是很凉,加上跑了一下午又被困在林子里找路找了半天,身上真是又累又饿。她转头看向浅良,他正拿着一根木枝在地上的土地上写写画画,林子里的月光正好,宝蓝色的光束打在身边这个长相俊美绝伦的男人皱的眉头上。这样的许浅良她从没见过。
“阿嚏。”如意一冷,打了一个喷嚏。这里是越来越寒了,再在这里困下去,不被饿死也得被冻死了,她后悔当初没把买的布匹带出来。
这一个喷嚏才让浅良抬起了头,他揉揉自己已经僵硬的脖颈,站起身来,脱下外面的长衣披在如意身上,又伸了个腰,重新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拿起木枝写写画画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就像吃饭喝水一般正常,如意也有些吃惊,却周身格外的温暖,青丝锦缎的衣服上还有好闻淡雅的画鸢香。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月上当空,星辰璀璨。两个人还是无言无语。
这是第一次如意单独和别人在外面过夜,竟也想不到还是从今日之前自己最讨厌的人。坐的时间长了,身体酸痛,她扶着树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手上系着那条红带子。
她一起身,带起来刚才坐着的木板翻了起来。真麻烦,如意只好又躬身弯腰将木板放平,结果刚一接触才发现,木板正面上坑坑洼洼像是刻着什么。
“喂,我看不清,你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她把板子递给身边的浅良。
浅良拿起木板对着月光一照,上面端正的刻着——“北林。”
北林。北林。这两个字牵着他脑中最常被提起的神经,这是……他不禁想起了一桩往事,然后又快速尽量把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会是这样吗。
他定定看了一眼又将将睡着的如意,道,“把那块玉佩拿出来。”
如意看着仿似有了主意的浅良打了一个激灵,赶紧从怀里取出那块假玉配递给浅良,问道,“要他做什么。”
浅良仍是不言不语,侧着身子尽量让月光照全玉佩上所有的花纹,一道道一沟沟,他又在地上简单试画一番,终于眉头顿开,长舒了一口气。
“有办法了吗?”如意急忙问道。
浅良掂量了一下手上的玉佩,“这个暂时先放在我这里,等明日出去了再还给你。”说着放回了怀里。
“可这是块假的,上面还不知道印的全不全呢。”如意提醒道。
浅良笑笑,“说你傻吧,真玉在你手里握了那么久还当是假的呢。”
“什么?!”如意一惊,“你说那块……是真的……那还回去的那块呢。”
“假的呗。”浅良眨眨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蓝夜下的羽毛扇,“还记得咱们在京城酒馆相遇的时候吗,交账的时候老板还给我的是你刻得那块假的,而你拿走的才是真的。后来我尾随你上楼本是想换回来,没想到却稀里糊涂被你拉去许家还玉佩,就顺水推舟了。”
如意这才猛地明白,“那你为什么一直也没告诉我?”
“后来我答应跟你们一起上山,那东西在谁那里都无所谓了。”浅良淡淡解释道,又笑着看看还在吃惊的如意,“我以为你一直明白呢,原来不是装傻是真傻呀。”
“我说为什么那两个人总是跟踪我们呢,一定是许家发现还回去的是块假玉,极怒之下才来抓咱们的。”她看看自己还被困在林子里,愤愤的吐了两个字——“骗子!”
浅良到仍是心平气和,“要不是我这个骗子,你明天就等着被埋在这里吧。”
如意本想还嘴,却想到这一路上许浅良还是挺仁义的,又看着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他却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虽然不说,但本身精致的脸上却平添的一抹煞白。如意也就不争不闹了,安静的坐回木板上,只是闲聊的口吻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我们的吗?”
浅良沉静的想了一下,语气也正经了些,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却仍是转头看向如意,刚劲的眉毛泛起了寸寸涟漪,“如果我们能出去,我就告诉你。”
他既然这样说了,如意便深信不疑。也就不多问,只是无聊的拽弄了一下手腕上还系着的红带。下意识道,“沉湖镇上的月老庙里才系红绳呢……”刚脱口,惊觉失言,赶紧闭嘴不说话了,又觉得太尴尬,忙岔开话题,“我们镇上的观音庙也很灵的……”
好吧,先是月老后是送子观音,彻底毁了。如意只好彻底默声不语,连红带子也不敢再碰了。
浅良厚薄适中的唇边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只是这样美好笑容隔着黑夜,如意看不见。
第二日天还未明,几颗散星还稀疏的挂在树梢,天边蒙蒙的泛着白光,倚靠着树干睡了一夜的如意手腕一紧,被浅良拉了起来。
她揉揉眼睛,梦游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白色的中衣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相比之下,自己倒显得有些平淡了。她突然意识到,忙把身上的外衣还给浅良。浅良觉得天气也在逐渐回暖,就不假意推让,顺手接过穿了起来。又拿出昨天的玉佩,比照着上面的花样,一步一步往前找路。
如意也是一边走一边在每棵树上做着记号,这次她惊喜的发现,终于走过的路的记号都没再出现,只是这一通走却走了一个时辰。
终于两人没有再在树林子里盘旋,走到了一块十分开阔的花林。
两人不禁都大吃一惊,在这样一个破野山上怎么会有如此美轮美奂的境地呢。
这里虽然四周被竹子树木包围,但中央一大片土壤上却开满了无数从鲜花,花香扑鼻,蝴蝶成群,却不飞出这片土地。中间还流着一条不细的河流,清水细淌,清澈的水下五花石清明光亮。仅是这片园子便已经胜过人间仙境,二人不禁看得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