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燕，要不要我出去跟你换一下？”
“没关系，你不是怕冷吗，我习惯了。”祝颜歌语气轻松地说，“我师父对我比较严厉，在这种天气在外面练一天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想跟我换，等中午吧，中午应该会出会太阳。”
祝恒海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打着哈哈说，“你功夫不错，肯定也是从小跟着郭前辈了，你和纳兰认识了很久了？”
“唔，是啊。”祝颜歌随口胡扯道。
祝恒海抿唇，“说真的，你真的很像我皇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就总是想到她。”
所以千万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啊。
“是吗？”祝颜歌心里一软，“你皇姐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祝恒海毫无迟疑地回答道。
祝颜歌轻笑了一下，心里生出几分惆怅，“那我可一点不像她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怎，怎么会？”祝恒海从来没有安慰过谁，第一次主动难免有些结巴，“除了我皇姐之外，你已经是我见过第三好的人了？”
祝颜歌有些好笑，“第二是谁？你母妃吗？”
“是纳兰啊。”祝恒海声音很轻地说，“这些年他其实可以完全不用站在我身边的，以他的本事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面很感激他，这些年所有人接近我，基本上都是有所图谋的，除了他……大概还有良玉。不过他们帮我，其实都是因为我皇姐帮过他们。”
祝颜歌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之所以会站在祝恒海身边，完全都是因为祝恒海值得，她一个死人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之前就觉得，祝恒海一直很看扁自己，旁人议论几句，觉得自己是昏君了，索性就直接如世人所愿地将昏庸无道进行到底，他现在也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就完全将自己到今天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他人。
“陛下，想太多了，你是很好的人。”祝颜歌沉默片刻，抽动了一下眉毛，“我听师兄说过你皇姐的事情，你若是不嫌弃，我想要高攀，让你做我弟弟。”
祝恒海大大松了一口气，“那恐怕不行了，我只会有一个姐姐。”
祝颜歌笑了起来，“不强求。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想当你姐姐，你能不能放过自己，不要强迫自己了？”
听纳兰鸢说他大半年都不休息一次的时候，祝颜歌都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滴血，她从来不想强迫祝恒海，就算他之前做事总是做不好，毛毛躁躁的，她也想着，若是祝恒海开心，那这些事交给旁人来做，以后领着祝恒海退隐算了。
她是真的觉得祝恒海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她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自己三两句话把自己强迫成这个样子。
若是来到这里之后，她最对不起谁，就是祝恒海了。
“现在这样很好。不完全是为了我皇姐，若是看到所有流离失所的人都有枝可依，我也很开心。”祝恒海沉吟片刻，“或许这就是我皇姐想要看到的。”
祝颜歌于是不再劝了，她知道没有必要了，因为祝恒海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了，她很欣慰，他终于没有再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祝颜歌本来就十分了解祝恒海，一路上跟他自然很能聊得来，聊了半路，祝恒海有一种对她相逢恨晚的感觉，到了日暮，祝颜歌觉得不能再赶路了，只是附近都没有什么农庄驿站，只能委屈委屈，找了一个山洞住下了。
祝颜歌这几年免不了要跟郭采薇四处跑，住在荒郊野岭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可以说也有了经验，很快就在山洞里面搭好了火堆，找来了白日里带好的干粮，放在了火堆上烤热了，而后夹了一块给祝恒海。
祝恒海咬了一口饼，突然从兜里面掏出了几颗糖来，递到了祝颜歌跟前，问道，“吃吗？”
“哦，不吃，谢谢。”祝颜歌下意识道。
“嗯？我皇姐也不吃甜的，你跟我皇姐一样。”祝恒海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将糖放在火上面烤了一下，夹在了两张饼中间，慢慢咬了一口。
祝颜歌其实有时候很怀疑他的品味，脸上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很好吃，你真的不试试吗？”祝恒海又说了一句。
“我想不用了。”
祝恒海嘀咕了一句好吧，还要再说什么，却突然静了下，小声道，“外面什么声音？”
“嘘，不要说话。”祝颜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看看。”
谁知，下一秒就被祝恒海满脸不服气地摁了回去，他道，“不用总是想着照顾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次我出去看看。”
祝颜歌哑然失笑，连连点头说，“好，你去吧。”
祝恒海矜持地点头，而后就吃完了最后一口糖饼，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祝颜歌漫不经心地吃着热饼，实际上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机，起初还能听到脚步踩在草地上窸窸窣窣地响，到后面祝恒海好像走远了，就完全听不到了。
若是片刻也就罢了，隔了许久，祝颜歌都没有听到祝恒海的声音，她心里莫名有了些许不安，把饼放在火架子旁边，悄无声息地抽出了腰间匕首。
往外走了几步，举目看去，只看到一片黑沉的夜空，今天天上无星无月，显得格外沉寂一些，这个山洞被掩映在一片杂草之下，她将杂草微微撩低了一些，仍然没有看到人，心下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于是出声叫道，“陛下？”
祝恒海没有回应。
祝颜歌往前走了两步，又叫了声，“恒海？”
仍然没有回应，就在祝颜歌想要走出稻草丛查看状况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鬼魅一样，“你在找这个废物吗？”
祝颜歌感觉到自己脖颈上顶着的脑袋似乎重于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