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现在在哪里？怎么没有把她留在身边呢？”
祝恒海苦笑了一下，“先后倒台得太快，我也想去椒房殿找她，不过我赶到的时候，当时掌印太监说那里的下人已经全部被流放了，我想要找到那个丫头，发现她流放的途中已经染重病死了。”
他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暗痛。
“她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姓唐，叫唐宁。”祝恒海揉了一下太阳穴，“我以前是承诺过要娶她的，而且我说过只要娶她，现在她死了，我是要为她守一辈子的，所以我谁都不要，至于以后谁来当皇帝，等皇姐的孩子生下来，就让他来坐这个位置吧。”
祝颜歌倒是没有想到他弟弟竟然是这么情深意重的一个人。
“皇姐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负责了？他们都说我的身子是不独属于我自己的，是天下人的身子，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不，我没有觉得你意气用事，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毕竟这世界上痴情女子负心汉常有，但是痴情男子倒是少有，只是可惜了红颜命薄了。”
祝恒海十分依赖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半搂着他，“只有姐姐想着我开不开心。”
“那女子的坟冢在何处？”
“在渭水一带，我叫人好好打理着呢，若是皇姐什么时候有空，我就带你一起去看看她。”
祝颜歌心情复杂，世事多变，她也没有办法判断以后祝恒海会不会又突然看上谁了，不过她的记忆或许没有出错，那三两个字带过的天晟皇帝无后的记载。
“对了，说得太远了，我觉得陈尚书娶的八姨娘好像是一个线索，不是说她是芳菲阁的头牌吗？你有没有调查过她？”
祝恒海摸了一下下巴，“这个倒是没有……我让人去调查调查。”
“欸，我看现在正好天色晚了一些，预期让别人去调查，不如我们亲自走一趟？”
祝恒海沉默片刻，用一种诡异的视线将她从头打量到尾，“皇姐的调查指的是？”
“我们去芳菲阁看看呗。”
“皇姐可知道芳菲阁是什么地方？”
“不是青楼吗？除了青楼还有什么地方有头牌？”祝颜歌有些纳闷地问道。
“知道你还去？”祝恒海摆手，“这种事情，找旁人调查一下就好了，我觉得我们大可以不用去那种地方。”
“去去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听说那里的美人国色天香，我也有点想见识一下。”
祝恒海坚决地拒绝了她这个请求。
祝颜歌装模作样地叹气，“那好吧。”
“皇姐，这才对嘛……”祝恒海还以为她放弃了。
没想到她语峰一转，竟然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陪我一起去，那我就只能一起去了，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被谁下药占便宜，那你可不要后悔了。”
祝恒海咬咬牙，“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祝颜歌得逞地笑了。
“不过我们先说好，去到那里我们只调查八姨娘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做其他的事情！”
祝颜歌十分纳闷，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要保守，“就算我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皇姐不知道吗？芳菲阁除了姑娘，也是有小倌的，我还以为皇姐你有了姐夫之后，就已经放下他们了……看来皇姐还是比较喜新厌旧。”
祝颜歌差点把刚刚喝进嘴巴里面的水给喷出来，“什么？”
她抓住了祝恒海的手，“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姐夫知道！”
“放心吧皇姐，如果那小子刚阻止你玩乐，我一定立刻用他祭天，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你。”祝恒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是，如果你把他祭天了，那么估计她也要殉葬了。
祝颜歌懒得解释，“总之，不要在他面前走漏风声！”
“行行行，要我说，男人就不要这么小心眼。”祝恒海摆摆手，嘱咐手下去拿了两套常服来，两人分别换上了。
祝颜歌这张脸着实有一些太女气了，他又找了一个人给她化化妆，免得露馅。
皇上宫中伺候的宫女可以说是什么都会，那一双巧手一化，立刻就把她的五官化硬朗了些，她再垫垫肩膀，再转身就已经是一个俏郎君了。
那宫女放下梳子，捧着脸说道，“长公主实在是太好看了。”
祝颜歌立刻就入戏了，拿起一边的折扇，挑起这小丫头的下巴，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道，“小丫头，你手艺也很好，要跟我回公主府吗，本宫养你啊。”
小丫头脸颊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祝恒海一脸怪异，挥挥手让丫鬟下去了，有时候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皇姐是不是被夺舍了。
两人换完衣服，祝恒海让人备好马车，两人顺利地来到了宫门外。
一出皇宫，不属于宫内的鲜活立刻蜂拥而至，小贩的叫卖呼喊，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以及在街头卖艺弹琵琶的姑娘，声声入耳。
“好久没出来了。”祝恒海挑了下帘子，往车外看去，眼中露出了少许的柔情。
祝颜歌觉得他也是蛮可怜的，要是换做自己整天只能被困在宫里面，看那一些枯燥的奏折，并且这些日子还很有可能是自己后半生的日常，那么她估计早就悬梁自尽了，祝恒海只不过是为人暴躁了些，经过自己的悉心教导，好像也变好了很多，总体而言不是一个坏孩子。
“皇姐，其实我现在偶尔也会想，去过一些寻常日子，粗茶淡饭，枕溪漱石，好像也不错，这宫好像就是一个更大的椒房殿，除了有很多人的奉承，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绸缎，好像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所以……”
他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只是抬头看着天边振翅飞去的鸟儿，眼睛之中的钦羡就快要满溢而出。
他纵然是九五至尊，却也会羡慕这卑微却自由的鸟儿吗？
祝颜歌顷刻之间缄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