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没有立刻回答。
原因很简单，她摸不准傅云舟的脾气，恐自己那句话说不对惹他不快。
他不似其他两个那样能被她轻易哄好，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人看起来性子淡不易动怒，可一旦不悦便极不容易哄好的那种，绝非心魔那般小打小闹。
正是因此，她面对他的时候偶尔才会显得有些局促。
见她没有吭声，傅云舟眸光愈淡，“很难回答吗？”
“……不是。”
他抬眸看向她，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沈清欢垂眸，柔声道，“你们……性子不同，看我时的眼神也不同……”
“如何不同？”
“你的性子冷淡，似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无悲无喜，出尘的仙人一般。
至于其他两个……”
话至此处，沈清欢话音忽顿。
明明都是一个人，这般同他聊起他其他状态下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她便索性继续道，“一个对外清冷疏离，待我却十分温柔；另一个性情暴戾，可偶尔却又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皮。”
想起他入了心魔时那个复杂的样子，沈清欢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觉弯了唇角。
那样清浅的一个笑容，却深深的印在了傅云舟的心上。
他凝眸看着，心口不禁一涩。
他知道她口中提及的人其实也是自己，但不是此刻的自己，是以他的心情很复杂，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她没对他这样笑过。
见自己说完之后傅云舟便不再说话了，沈清欢心里不禁有些没底，“……你不高兴啦？”
她想，若是她这样问其他两个，他们或许会半真半假的玩笑着要她哄，又或许会一脸傲娇的不再理人，但眼前的人却异常认真的望着她点了下头，“嗯。”
他不高兴了。
“为何？”接受不了其他两个人的存在吗？
“我不喜欢你提到他们时的神情。”那他让他发现，比起他，她更在意他们。
“我……”
“比起他们，你没那么喜欢我。”他语气淡淡的道出心底所想。
只是因为他们性格不同却偏偏存在于同一具身体里，是以她混淆了对他们的感觉，把对另外两个人的感情误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相信她在意他、也待他好，但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是他。
闻言，沈清欢心里一紧。
她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就是为何她在面对他时不安的原因了，他太冷静了，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所有事情，她找不到一个同他相处的合适的方法，而且她隐隐觉得，他看起来无欲无求，可占有欲却似乎比心魔还要强。
一旦有了什么执着的，便会执着到底。
沈清欢知道他是在吃醋，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心魔也会吃醋，但其实很好哄。
可他不一样。
于是——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气氛诡异的沉默，傅云舟虽然还抱着她，两人挨的极近，但两颗心却好像有了距离。
原本沈清欢还想问问，他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带人杀去了皇子府，就不怕朝臣非议吗？
但如今这般情况，她倒是不好再开口了。
回宫之后，傅云舟一直将她送回了寝殿，命孙尧为她诊过脉确定并无异样之后方才离开去处理傅云泽的事情。
沈清欢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好在，侍书和墨画围前围后的同她说着话，很快便打消了她低落的情绪。
“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墨画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方才哭过。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您都不知道，那个坏女人冒充您把奴婢和侍书姐姐都给骗过去了，侍书姐姐比奴婢强还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奴婢半点都没留意到，还好雪团儿比较机灵，您也算是没有白疼它，这下可得多给它准备一些小鱼干。”
“雪团儿？”
“嗯。”墨画用力的点头，“它把那个女人的脸都挠破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墨画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比起墨画的小孩子心性，侍书倒是更在意别的，“娘娘，那人可是易了容吗？”
“……应当不是。”
若是易了容那么简单，傅云泽不会拖到如今才动手。
而且，易容也让容易让人识破。
华姬应当原本就是长得那个样子，这才会被傅云泽和萧毓选中。
“娘娘，您都不知道，陛下他可厉害了！”提起傅云舟，墨画一脸崇拜，倒是不似之前那么惧怕，“他一眼就识破了那个女人的诡计。”
“是吗？！”
“原本从马车上接下您的时候奴婢就奇怪，心说陛下怎么没有像往日那样将您抱下来，甚至都不曾上前扶一扶您。
不过奴婢想着也许是碍于那里人多恐不庄重，是以便没有多想。
但现在想来啊，说不定是因为陛下当时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您了，是以才不愿意触碰她，装模作样的将她带回宫里，无非是想降低大皇子殿下的戒心，让他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罢了。”
听墨画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沈清欢和侍书不禁相视一笑。
只是有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
傅云舟居然一眼就区分了她和华姬！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初见华姬的那一瞬都有种照镜子的错觉，傅云舟怎么那么厉害？
她好奇的想问他一问，又不禁想起两人之前在马车上的对话，倍感头痛。
上一次傅云舟第三种性格出现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总是欲言又止，她为此觉得很是苦恼，想着有什么话他们应当面对面的说出来聊一聊比较好，免得闷在心里没有问题也出现问题了。
可如今他难得坦言，自己却依旧不知该怎么应对。
他觉得自己喜欢其他两个远胜于他，她甚至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她看来，傅云舟再如何变也都是傅云舟，她喜欢的是他整个人，是他的全部。